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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浩大摸了摸頭:“早沒了。”

  說罷便又搬了一張小方桌來放在院中,指了指那櫻桃樹:“這樹便是和她成親那日種下的,第二年有了大女兒,她說那便叫阿櫻,第三年有了小女兒便叫做阿桃,再後來,便是瘟災了……”

  王浩大自己也坐下了。

  夏清時知道那場瘟災。

  順德二十四那一年,夏清時十三歲,京陵郊外一場瘟災鋪天蓋地而來,人都是一個村子接著一個村子的患病,然後死去,幾日的時間便死亡的數千百姓。

  順德帝眼見疫情重大,卻無奈沒有良藥可醫,只得下旨封鎖了城門,城外的災民不容許進入城門半步。

  此舉很好的保護了京陵,整個京陵城中幾乎無一人患病,但一道城門之隔的郊外,便如地獄一般,遍地的屍體。

  直到三個月後,災疫褪去,城門打開,那些腐爛的屍體才被集體焚燒清理。

  王浩大的妻子和大女兒便是在那場瘟災中去了的。

  一家四口僅剩下了兩個。

  “這算是好的了。”王浩大嘆了口氣,又望向那株隨風飄搖的櫻桃樹,“我和阿桃福大命大,能活下來全靠孩子媽上天保佑。”

  阿桃正好端來了茶水,往桌上一放,笑嘻嘻的便又竄到了院子外去。

  王浩大扯著嗓子便喊:“別跑遠了!”

  只是小女孩撒丫子跑得飛快,早將王浩大的話甩在了身後。

  王浩大無奈的笑笑:“幸好阿桃那時僅有四歲,不記事。不記事好呀,不會留下傷疤。”

  沈臨洛開口問道:“那,你與那畢霓霜是怎麼認識的?”

  王浩大一下又羞赧起來。

  支支吾吾半晌,才緩緩開口道:“薛任剛剛搬來之際,曾來我們這兒招過短工。我長得壯,人又吃得苦,做了兩天便留了下來,由此便在芳菲院裡常做。”

  正文 第98章:故斷危弦(4)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瘟災剛過去不久,整個京陵郊外便如一片荒野,走上十里八里也見不到一個人。

  順德帝因此頒布了一項政令,鼓勵原本在京陵城中的人住到郊外去,每遷一戶獎十金。

  玉石商人薛任便是那時候搬來的。

  薛任沒有妻子,只帶著兩房妾室。

  一個蘇蓉,蓉姨娘,另一個便是畢霓霜,霜姨娘。

  只是畢霓霜膝下無子,而蘇蓉為薛任生下了一子二女兩個孩子,因此,便更得寵些。

  不過,那畢霓霜似乎也不在意,每日裡只是撫撫琴,聽聽戲,日子倒也過得不錯。

  王浩大是外院的灑掃,兼著餵養馬棚里的馬兒些,差事也不算辛苦。

  每日,他一早替阿桃做了飯,便去那芳菲院,忙到太陽落山時才回家。

  一開始的半年多,雖同在一個宅子裡,王浩大卻未與畢霓霜見過一面。

  只是聽人說起過,那薛老爺的兩個姨娘,一個比一個美,特別是霜姨娘,是天仙般的人物。

  天仙般的人物,哪能是他王浩大能隨便見到的?

  男人們忙完了活兒,湊在一起,瞎聊兩句即便作罷,王浩大從未幻想過自己與那霜姨娘會有任何的關聯。

  直到那一日,王浩大如往常一般割了新鮮的草料去馬棚里餵馬,哪知剛一走近,便聽到一陣幽幽咽咽的女人啼哭聲。

  提著膽子靠過去一看,竟是個美麗的女人。

  王浩大從未見過霜姨娘,卻在那一瞬間,覺得那女人便是霜姨娘。

  王浩大的直覺沒有錯,那女人正是霜姨娘,霜姨娘見向來沒人的馬棚外忽然出現個男人,嚇了一跳,連忙抹乾淨了眼淚,慌忙間想要站起身來。

  她略微一動,卻露出了下身一大片的血跡……

  王浩大那時候才知道,為什麼畢霓霜嫁給了薛任足足五年,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原來,每當畢霓霜察覺到自己懷了身孕,都是這樣找一個無人的角落,自己喝下墮胎藥,悄悄的流掉的。

  也是在那一日,王浩大得知了畢霓霜的身世。

  畢霓霜原本是有錢人家的三小姐,她的爹畢錦鵬是個開綢緞鋪子的商人,所織的錦緞幾次被選做御用貢品。畢霓霜還記得,在她小時候,她家吃飯的碗筷皆是用水晶和瑪瑙所鑄,家裡面的院子,比芳菲院大十倍不止。

  而薛任正是她爹的朋友。

  畢錦鵬第一回將薛任帶回家做客之時,畢霓霜正和兩個姐姐一同在院子裡跟著姑姑學跳舞。

  跳的是一曲百花迎鳳,許是那日的風太大迷了薛任的眼,薛任當場便向畢錦鵬認了小自己二十歲的畢霓霜做乾女兒。

  那晚席間,薛任一個勁的去拉畢霓霜的手,竟將畢霓霜給嚇得哭了。

  氣得畢錦鵬就此便與薛任斷了恩義,連飯也沒讓薛任吃完,便將他趕出了畢府。

  哪知一年後,畢錦鵬的綢緞莊卻忽然被官府帶人查抄,畢錦鵬托人前前後後的打點,卻連查抄的緣由也沒有打聽出來,所有送進去的錢便如扔進了水中一般……

  如此半年,畢府門可羅雀,日漸沒落,眼見往日的富裕再也不見,只剩窮困潦倒,便在畢錦鵬走投無路之際,早已沒有往來的薛任卻突然托人送來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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