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十日後,駐紮在蒲州的李祁聞得李泱身邊侍女報訊,言說聖人李瑒為長安長公主之事遷怒於楚王李泱,致其藥石無醫,撒手人寰。

  長安長公主大怒,立時拔營,一月後兵臨長安城下。

  【叄拾玖】高樓誰與上

  這太平年號仿佛成了笑話,整個大楚的江山都在抖瑟。見楚王李泱亡故,李祁領兵兵臨長安城外,蕭庭自行領兵退至昭義。

  好在長安有八水環繞,最是個易守難攻之處。五月十一,李瑒在紫宸殿中召見弘文館校書郎崔煦。命其與太子李昉及諸東宮屬官往東都洛陽去。

  此時殿內御座一側立著李昉。

  崔煦跪伏於黼扆之前,靜靜地道:“長安事態緊急,臣不敢棄聖人而去。況臣年少德薄,亦不敢列於少陽,位屬東宮,望聖人重下決斷。”

  這話端得誠懇,李瑒倒覺得可笑起來:李昉難得有看得入眼的臣子,偏生是這麼個強項的。他索性攤了手,向一旁的李昉道:“觀音奴,你以為如何?”

  殿中有長久的靜寂,唯一清晰的是香爐中降真香的氣味。漫長地等待中,李昉終於下階,行至崔煦身側,伸手將他摻了起來。他望著這個自由親近的校書郎,微微一笑:“崔二哥哥不喜歡孤這樣的性子,可是喜歡楚王叔那樣的性子麼?”

  此話一出,李瑒與崔煦面色驟變。

  李泱生前溫和敦雅與人為善,卻在死前接崔煦的口,狠狠地算計了李瑒一次。各種因由崔煦不願深想,卻好歹明白了出楚王府前李泱帶著歉意的那一句對不住的緣故。說來可哂,他自幼看重的親友至交一個個離他而去,或陰陽相隔,或道途不同,最終只剩他一個人踽踽獨行。

  李昉見他面色改換,心下一軟,原本想好的話卻說不出口了遂臨時改口而笑:“洛陽有潁王叔,他的性子最好。你不喜歡孤,卻一定會喜歡他。若你得潁王叔的賞識,便是做了他的幕僚也沒甚麼的,孤並不會生氣。”

  崔煦有些匪夷所思於李昉這天生的涼薄,轉念一想便釋然,忽覺十分疲憊,遂不願再為此堅持:“臣遵旨。”

  聞言,李昉先是有些開心,卻忍不住低聲問道:“崔二哥哥,你同意是為著孤勸你,還是為著潁王叔?”

  崔煦漠然道:“臣是為了殿下。”

  御座之上,李瑒見此忍不住教李昉引得笑出來:“觀音奴,你與崔校書出殿去罷。”

  等二人出殿,李瑒立時冷下臉來,回首看向一旁立著的郇弼,冷冷地道:“那混帳東西如何了?”

  郇弼連忙跪下:“啟稟大家,老奴手底下竟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惶恐。老奴已查明了黃門蘇嚴私下去信於長安長公主等諸多罪過,已然押在南內的掖庭了。”

  “甚好,只是朕有個疑問。蘇嚴是你最看重的黃門,怎麼幹出這樣不要命的事來?”李瑒疑道。

  郇弼聞言嘆息道:“這事原本難說,細究起來倒是老奴的不是了。老奴審問他時亦曾問過,他說是看見馮昭輔的下場,唇亡齒寒、兔死狐悲起來。”

  “糊塗東西。”李瑒冷笑一聲,“先不必處置他,只等阿祁破了長安城,抑或是教朕拿了她,才將他押到兩軍鎮前便是。”

  郇弼應道:“是。”

  三日後,兩軍中尉魚延年命左神策軍統領率兩萬人護送太子及諸官員往洛陽去。等左神策軍統領傳來順利出城的消息時,李瑒已歇在南內的南熏殿三日。

  五月二十日夜,上小寐於南熏殿,夢少年往事,醒時淚濕枕巾。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這裡曾經住著一個神女,可如今已化作巫山雲雨,再不能回來了。夜半無人處,李瑒於榻上澀聲輕喚:“謝郎。”

  他沒想過,自己當真要不問蒼生問鬼神了。

  五月二十三日,駐馬於長安城外的李祁終於開始攻城。李泱的死因教她的部下十分憤怒,定要破長安來向李瑒討個說法,李祁不知道這是不是李泱的本意。

  她寧願不是。

  困城半月,攻城七日不下,高嶠遂請命親自領兵上陣。

  送他上陣時,李祁忽然一陣心慌,拉住已著甲冑的將軍,伸手扶上他冰冷的鎧甲,一字一句道:“孤不做寡婦,你平安回來。”

  高嶠溫和道:“屬下遵命。”

  他說著走出兩步,想起甚麼似地回過身來,伸臂將李祁攬入懷中,輕輕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望著她驚詫的神色微微一笑:“阿祁,等我回來。”

  高嶠率兵攻城三個時辰,仍不下城。李祁不免有些焦躁,范陽的糧草尚未至,若再不能破城,還不若直接死在這裡,可若當真死在這裡,李泱的屍骨又當如何。

  至此,她忽然想起李泱少年時曾問她,若他死了可能回范陽麼,那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

  “你放心,若你死在長安,我一定把你的屍骨帶回范陽,不會讓你孤單單地葬在皇陵。”

  此刻她忽然改了主意,若是自己取了天下公器,四海皆是她的,李泱葬在哪裡又有何分別?

  胡思亂想間,忽有人來報:“恭喜長公主,長安城破了!”

  李祁驀然站起,拿了長槍越過諸將便往外行去。那來報信的兵士緊走兩步趕上她,急聲道:“長公主先別去,這裡危險,高將軍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