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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男子立在垂柳下,浸潤著許些江南水鄉的雅致與朦朧。

  墨卿看見了他, 不由微微一挑眉。

  曲清衡神情清淡,朝她微微頷首:“教主。”

  墨卿隨手將懷中的小十七扔給了曲清衡,甩了甩手,道:“勞你這麼早來接我。這貓太重了,回去少餵點。”

  小十七猛地叫喚了一聲,像是反抗,很快被曲清衡捏住了後頸,頓時安靜成了鵪鶉。

  “走吧,回去了。”墨卿走在了前面,一身黑衣勾勒出了較尋常女子修長的身影,走路不快不慢,含著點散漫與從容,好像合該是一個人走的。

  曲清衡忍不住走快了兩步,跟上了墨卿的步伐。抱著不那麼安分的小十七,他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回落月崖?”

  墨卿微微回頭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不然還能回哪?”

  曲清衡沒有再問,他只是抱著白貓,落後墨卿半步,就這麼不快不慢跟著。

  垂柳依依,兩人的身影逐漸遠去。城外,幾輛馬車駛出,朝著秦淮受了水災的城鎮駛去。

  天漸漸亮了,薄霧散去,只留下秦淮河岸的一葉孤舟。

  ……

  日子如水一般,不緊不慢,淡淡過了。

  墨卿依舊散漫,鑑於落月崖已經“改邪歸正”,名門正派也不再對她喊打喊殺。偶爾的,她也會去各派走動。

  去的最多的,還數天機樓。

  天機樓樓主把位子傳給了關門弟子洛桓,那個江湖眾人口中的怪胎,也是宋長清的夫君。

  墨卿去天機樓,是為了吃宋長清做的花糕。

  去得多了,墨卿隱約覺得洛桓看她的目光抱有隱隱敵意,那種醋缸子一般的眼神讓她莫名其妙。

  “可我又不是男子。”教主覺得滿頭霧水。

  日子平淡地讓人不自覺鬆散,與從前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每月會收到一封當今天子的御筆書信。

  每月十五送來,從不延遲,每次會附上一些小玩意。

  有時是西域進貢的血玉玉佩,有時是萬金難求的名劍,有時是一支木簪,看起來像是當今陛下自己做的。

  信是新來的長風騎送來的,是個清秀少年,有些靦腆。

  第一次收到時,墨卿怔了好一會,然後淡淡拒絕了。

  她不喜這種藕斷絲連將斷不斷的感情,至於扶蘇說的兩年後,她都當是他酒後誤言了。

  少年呆了一會,捧著信與木簪手足無措,看起來既委屈又茫然,像只可憐的小狗,結結巴巴說:“主子說、說您要是不喜歡,就扔了……”

  說著,他也不管墨卿要不要,把東西往她手裡一放,然後飛快跑了,溜的比兔子還快!

  墨卿拿著信,又看了看烏木髮簪,猶豫了半響,終究還是沒扔。

  天子御筆,扔了也不大合適。

  木簪看起來像是不久前磨好的,還雕刻著淺淺的花紋,很是古樸簡單,看起來是很合她心意的。

  信有兩張,寫得有些長。扶蘇的字很是好看,雋狂內斂,風骨天成。

  信中寫得很日常,是一些宮中與朝中的趣事,還有楚亦晟平日的瑣事。還寫讓她少喝些酒,夜裡不要呆在滄海台太久,山中寒氣重,常泡溫泉驅寒云云。結尾處再次提了之前說起的兩年之約。

  豆大的燈火幽幽,映得紙面暖黃。

  墨卿沒有收到過家書,但家書應該是像扶蘇的信一般,平淡、溫暖。

  信與木簪被她放在了暗格的玉匣里。

  初夏逐漸過了,蟬聲陣陣,盛夏酷暑逼人,熱得人心煩意亂。隨後就是涼快的秋日,樹葉漸漸黃了,在山巒上染出深深淺淺的黃。

  墨卿一如既往收到了扶蘇送來的信,這次送的是兩片楓葉,一片深紅,一片明黃,像從前在霽府楓園中看過的楓葉,紅的明艷,黃的端凝。

  “翠微湖旁植了一片楓林,我瞧著好看,便折了一片給你。還有一片是亦晟折的,他最近騎術有所長進,很是高興。”

  “天氣逐漸涼了,山間夜露深寒,及時添衣。”

  接著便是九月中秋。

  送信的少年名沈卻,大半年來風雨無阻送信,九月的信在中秋那日送來,墨卿留了他吃午飯。

  與信一齊送來的,還有雅致的木盒。

  盒中的是兩個月團,看起來還算是精緻。墨卿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小十七不知從哪躥出來,猛地咬去了月團的一角。

  墨卿從不知道貓也會咳嗽,眼看著它把那口月團吐出來,然後衝著兩個月團亂叫一通,看起來很是生氣。

  墨卿掰了一塊扔進嘴裡,眼尾抽了抽,默默忍下了想吐掉的衝動。然後掰了另一個月團,吃了一小塊,臉色已經很是難看。

  兩個月團都是如出一轍的難吃,外皮有些硬還有為完全化開的糖,裡面的糖餡甜的嚇人,像是要把她活活甜死。

  於是,墨卿找到了留在落月崖吃午飯的沈卻,大半年來第一次讓他傳話。

  “你替我問問你家陛下和小殿下,是不是意欲投毒?”

  沈卻認真將話記下了,然後一字不差轉述給了扶蘇。

  扶蘇那時正結束了南書房議事,楚亦晟在一旁學著參政。

  扶蘇這大半年來去哪都帶著他,上朝也勒令他每日參與,南書房議事也讓他旁聽,偶爾會扔幾本摺子讓他學著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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