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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霜降回答,對女人來說,結了婚,那是旖旎的新人生的開始,她要花一段時間才明白,原來她嚮往的生活,是她以前瞧在眼裡的媽媽的生活。

  謝驚蟄說,女人將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大多數男人自己辦不到,卻很喜歡,但女人不能老是炫耀威嚇,你享受到的舒適家居環境,都是我綴在你身後辛辛苦苦拾掇出來的。

  許霜降問,我知道奮鬥里,肯定有很多苦滋味。我願意一同盡力,在男人不太擅長的雞毛蒜皮家務事上多攬一些,但一定要明明白白地每時每刻地顯示出甘之如飴的模樣嗎?有些不高興,是真的不高興,還不能說兩句嗎?說了就是不甘不願嗎?

  陳池猶如看到小小的胖妹妹,抱著小皮球坐在地上,懵懂地抬頭看世界。

  許霜降和謝驚蟄討論了很多次,偶爾,從字裡行間,會發現她心情也還好,用平和的語氣淡淡說,結婚,其實比一個人生活要累。

  是的,所以需要勇氣和愛。

  霜霜有時候也會調侃,結婚了,我發現一個秘密,為何我才被解放一半?

  左右都是你們的領地,我們是被驅趕前行的人,只能開闢生存戰場。無戰場,不生存。謝驚蟄調侃回去,知不知道我們也羨慕?

  真的?

  真的。

  陳池不喜歡這個情感專家,謝驚蟄對許霜降講了太多雞湯般的道理。

  知道為什麼很多夫妻能一起打拼,生活條件好了卻走不下去?是因為妻子目睹了他的艱辛狼狽,所以他日後再大的風光都能得到別人的欽佩,卻在妻子這裡得不到等同的仰望,所以他和妻子在一起,無法真正地放鬆下來。

  若是在打拼過程中,妻子曾因為生活的不順心有意無意地抱怨過,那就更糟糕,一個男人的尊嚴曾被傷害過,那種感覺再淡,依然會讓他覺得沉重。於是,和妻子的生活在他的潛意識中,就會變成了一種約束,他被鞭策著努力拼搏,可是,人總有想休息的時候,某個階段,他遇到一個人,也許什麼都比不上妻子,但是,勝在沒有過去。

  勝在沒有過去。

  這就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的原因。

  過去,就像兩人對面而坐吃過大半程的火鍋底,酸甜苦辣的食材都放進去過,混成了一鍋滋味複雜得無以倫比的湯底,說它濃醇回味悠長也可以,說它寡淡精華已去也可以。

  有些人覺得太過厚稠,又負擔得起,下一頓便喜歡再起一鍋新鮮清爽的,大部分人,過實在日子,就在下一頓仍將就著添點油鹽醬醋熬一熬,將它好好吃盡了。

  吃和不吃,總是選擇。

  他的霜霜,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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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4章 永結無情游

  “小許老師,那我們就走了。”

  “苗校長,郭姨,再見。”許霜降站在校門口,笑著揮揮手,“我會把小黑看住的。”

  “看看,看看,養一隻羊要多少人來費心。”苗校長笑呵呵道,“讓我們小許老師都學當放羊倌了。小許老師,你就讓羊關在裡頭,下午給它扔把草就行了,我們黃昏頭就回來了。”

  “對,小許老師,難得一個休息天,你休息休息。”

  “好的。”許霜降噙著笑道,眺一眼岸邊,一艘小木船正搖著緩緩靠岸。“四爺爺來了,郭姨,給四爺爺拿個紅薯去吧,我這個還燙著。”

  郭姨托起手心裡的兩個紅薯:“我拿的有多,你自己吃。”又熱情地囑咐一遍,“小許老師,醃肉掛在大鐵鉤上,你拿下來自己切兩片蒸。”

  “知道了。”

  許霜降望著苗校長和郭姨走下坎坡,四爺爺放下了船槳,立在船頭等。

  河面上有一層輕煙似的霧,早晨在這裡,有種司空見慣的詩意。

  四爺爺永遠穿著那一身藍色的中山裝,右後肩針線開裂了,不過他沒在意,坦然地每天穿著撐船。許霜降剛來時,就是坐他的船渡河到了學校。這個六十七歲的五保戶,力氣還很大,一手就拎起了許霜降的大箱子,樂呵呵說著不沉不沉。

  那時候是夏天傍晚,四爺爺穿著塌了圓領的白舊老漢衫,敞著中山裝,河面上夕陽拉出長長一條紅帶,美不勝收。許霜降坐在船尾,都不敢朝四爺爺中山裝上針腳豁開了的肩膀處多瞧,生怕老人家介意。後來她發現四爺爺一點都不介意,到了秋天,天氣寒涼,四爺爺裡頭換一件袖口發毛的白色的確良襯衫,多加一件毛背心,外套依舊是那件單布中山裝,身子骨比許霜降這個年輕人都耐寒。

  許霜降星期六去鎮上小街買日用品和菜蔬,就是搭四爺爺的船,渡過河,走三公里的崎嶇土路,再坐一輛一天只有四班的鄉村中巴車,顛上兩小時。

  四爺爺的船,每天都載上對岸村裡的七個學生來上學,似乎那邊村里給了一點補貼。到了周末,若是兩岸村裡有人要渡河,和他提前說一聲,他也會來接送,來回收一塊錢。這極小的小本生意也難做,現在哪個村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孩子,除了孩子上學,老人們在家拾掇農務,很少出門,有些老人省慣了,哪怕挑擔趕大集,都會繞著山路走,不會花上這一塊錢穿河道。

  許霜降瞧著四爺爺載上苗校長和郭姨,搖著木槳離岸了。

  她拿起紅薯剝了一塊皮,湊上去咬了一口,眼角漏出笑意來。當年她在國外,多饞那一口紅薯啊,那真是論只賣的,一大袋土豆頂一隻紅薯,還要她跑去中國店。現在紅薯多到她吃了發慌,一天隔一天地早上吃蒸紅薯,有時晚上還有灶灰烤紅薯當飯後點心,郭姨會做菜,紅薯切塊油里炒,放幾根辣椒,就是一盤菜,咬上去咸辣吃進去甜,味道複雜得讓她不好形容。

  許霜降走到老槐樹下,還沒到她的房門口,就已將手中的紅薯麻利地吃完了。

  紅薯的記憶追到深處,總有一個人,在他那間小公寓裡笑吟吟,她坐在他腿上,把一隻紅薯掰成兩半,她一半他一半。

  許霜降舔了舔指頭上的紅薯末兒,那記憶才起就湮滅了。

  星期天總是極寂寞的,整個學校就靜悄悄沒一點人聲。這一天,苗校長和郭姨都要回家一趟。他們的家很遠,原本每周六早上回去,周日晚上回來,但許霜降來後,他們怕許霜降一個人晚上睡在學校不安全,回家就壓縮到了周日當天來回。

  許霜降其實很耐得住寂寞,奔進奔出有很多事忙。苗校長走了,她正好將屋內陰晾的衣服挪出去,曬曬太陽光。她踩著凳子在老槐樹的樹幹上綁了一圈繩,拉到她的窗格木條上紮緊,那些平時不好意思晾曬出來的小衣褲就一件一件甩上去。

  蠶絲被也抱出來。這床被,現在是她隨身物品中數得著的資產,趁著今日晴好,搭到那籃球架的橫杆上吹吹風。

  中午十點半剛過,她就開始做午飯。

  自打來了這裡,許霜降的作息就像回到了小時候,天天早睡早起,連同早中晚三頓飯都提前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晚上沒有娛樂活動,電話信號不好,網絡上不了,電視機也沒有,有時候颳風下雨還沒電,她基本上批完作業就睡覺,生活規律而清簡,也十分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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