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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景竹靜靜地看著他,淡淡道:“你肯叫我一聲嫂子,就是把我當一家人看。既然是一家人,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和你媽媽鬧嗎?”

  眉眼清俊的少年抿了抿唇,眼神閃了閃,還是選擇了沉默。

  許景竹盯著他一會兒,忽然輕聲的說了一句:“我高考的那年,也和我的父母鬧了一次。那一次,我媽第一次因為被氣得打了我。雖然我爸一直寵我,可還是動了氣。我一次性得罪了兩個,結果就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大一那年過得可悽苦了。”她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起過去,在安靜的樓道里泛著微微的回音。

  喬宇堂終於抬眼看她,興許是有了共同的經歷,他的眼神中帶著詢問。

  許景竹淡淡一笑,走到消防栓的另一邊,和他一起靠著牆。現在想起來,那似乎是一段過去很久的事情,可回憶起來,卻還是那麼清晰。她將那些不必要的細節過濾掉,刪繁就簡的告訴他:“我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個男孩子,可他有了女朋友。無論基於什麼立場,我都不應該再在他身上執著。可是沒辦法,他太優秀,太耀眼,幾乎快成為我想將自己變得更優秀的唯一動力。”

  喬宇堂微微動容,微微移了一步,靠近了她一些。

  “可是那麼緊張的時候,誰能把自己的未來系在這樣損耗時間的暗戀上呢?我一直覺得自己很理智,也一直告訴自己,就算喜歡,也要克制,我似乎也做到了。直到高考前一刻,我都能按照自己原定的人生,想好自己的志願。”

  喬宇堂一怔:“然……然後呢?”

  許景竹低頭一笑:“然後啊,我以為以後就是天南地北了,也沒多想。我一直以為自己很理智,誰知道,不過是對自己的誤會太大了。高考之後,好像整個人都放空了,沒有緊張,沒有疲勞,好像忽然多出了大把的時間,讓你恍惚的不知道該去做點什麼。也許是命中注定吧,拿著分數條去機房填志願的時候,我居然碰到了他。”

  喬宇堂聽得越來越認真:“你……改了志願?”

  許景竹笑意不減,仿佛是將著別人的故事:“我爸媽一直不希望我離他們太遠,他們想讓我在一個他們看得到的地方。那時候,我的分數可以在這裡的A大上一個不錯的專業。可是那天,我鬼使神差的就改了志願,選了W市的一所大學。那所大學沒有A大好,進的專業也馬馬虎虎,可我忽然很開心。因為那所學校,和他的學校,只有一條街。”

  喬宇堂臉上甚至露出一絲英雄惜英雄的神情來:“嫂子,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麼威武的時候!?我哥他知道嗎?”

  許景竹笑了出來:“威武?差點被趕出門的時候,那種狼狽比威武要厲害十倍。”

  提及這裡,喬宇堂臉上愁容漸生,半晌,他忽然道:“嫂子。我……我答應過她,我會和她一起高考,一起去一個城市的!”

  許景竹面色平靜,說:“我有個朋友在高中教書,她說,這種話她每年都要聽無數遍。”

  喬宇堂正色道:“我是認真的!”他皺著眉頭,不服道:“嫂子,你大概不了解我媽。我聽奶奶說,她從小就叛逆,比我要可怕的多!我跟她比起來,差一大截呢!我奶奶說她那時候,家裡給她指好的路她一條也沒走,就連和我爸結婚都是她自己做主!我聽說爺爺當時一點也不看好我爸,可我媽就是耿直了脖子要嫁!”

  他說到後面甚至有些委屈和傷心:“我想不通的是,我以為她應該能很理解我!不對,我覺得全家人就應該她最理解我的心情!可你知道嗎,全家人,就她反對的聲音最大!我不能接受!她就是想掌控全局,她這是霸道!”

  許景竹默了默,忽然道:“小堂,如果是我,我也不支持你。”

  喬宇堂似乎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嫂子你說什麼啊!?”

  許景竹目光平靜:“你先聽我說。”她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爸媽年輕的時候,也在外面闖過,苦過。我媽比我厲害,她曾經跑了五個省,有一次一點小意外,我外婆沒能聯繫上她,差點急死了,後來她相安無事的回來,我外婆二話不說就揍了她一頓。”許景竹笑笑:“你說,我媽年輕的時候這麼活蹦,到了我這裡,不一樣想讓我在她看得見的地方安安穩穩的生活嗎?”

  許景竹望向一邊,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輕飄:“之所以不同意,之所以一味的反對,並不是為了掌控你。只是因為,那種辛苦和難受,自己體驗過了,就知道當中的艱難,稍微支持不住,所有的堅持都會變成一個固執己見的笑話。

  喬宇堂聽著她的最後一句話,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可我不怕!她為什麼不問問我?我是她兒子,她都能坐到,我為什麼不可以?”

  許景竹望向她,眼中帶著溫柔的笑:“為什麼不可以?除了心疼你,除了對那種艱難的認識太過刻骨銘心,你以為還會有什麼原因?”

  喬宇堂有些悵然若失:“嫂子,你覺得……我應該放棄?”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就像你一樣?你放棄了?”

  喬宇堂俊朗高大,有那麼一個瞬間,許景竹覺得,他和很久以前的李江宸有那麼一絲神似。那些從不敢在李江宸面前提起的過往,在此刻忽然就有了提一提的勇氣,不知道是為了鼓勵這個同樣還滿懷希望的少年,還是為了讓他和李知瑜何解,許景竹只是頓了頓,說:“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慫恿你固執己見,更不是為了讓你放棄心中的希望。這麼多年,我也以為我已經放棄了,可最終證明,不是這樣。我和他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有著那麼多的障礙和位置條件,最後,我居然還是走到他身邊。比起我,你們都已經有了同樣的目標,都有同樣的希望,那還怕什麼?”

  喬宇堂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等他把這段話消化下去,眼珠子已經瞪得有銅鈴那麼大:“你……你說的那個人……是……”

  許景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出來:“小堂,即使你固執的和你媽媽鬧翻,這份爭執也會影響你的心情。為了讓她真的承認你肯定你,你的壓力也會增加,這樣,對你之後的路不一定有好處。一輩子那麼長,你能保證接下來的路你們不會再分開?你能保證每一次有這樣的困難,你都能不管不顧的排開它們嗎?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我恰恰覺得,它是一個奔頭,一個目標,一個希望,但同時,也是一個考驗。”

  喬宇堂覺得自己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有點大……

  喬建州工作繁忙,為人正派,李知瑜雷厲風行,行事果斷。在家裡,幾乎沒有人會和他說這麼打一段話。更何況,這一段話里還夾雜著一個大秘密!

  喬宇堂默默地想了好一會兒,直到許景竹堅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這才反應過來,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許景竹推脫,他卻質疑道:“嫂子,今天很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該怎做了!不過你要是因為這樣病了,我可擔當不起!”

  許景竹笑了笑,穿上了外套。

  喬宇堂看了看許景竹,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可是嫂子……你剛才說的那件事……”

  “李江宸不知道。”許景竹果斷的回覆他。喬宇堂面露驚訝:“你也太能忍了!這樣都可以!?”

  許景竹笑意減了一分,聲音也有些沉:“唔……不過,我最近在考慮是不是該跟他坦白一下。所以小堂,你給我保密好不好?”

  喬宇堂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的伸出小指頭:“行!拉鉤!”

  許景竹同樣伸出小指和他勾了勾:“成交!”

  兩人達成了友好協議,卻不知道,在上面的樓梯邊,李江宸握著手裡的外套,一臉的震驚。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發遲了~!

  李江宸知道真相啦~~~~~~

  ☆、第 46 章

  許景竹上樓的時候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回去之後,她給喬玉堂使了使眼色,原先火氣沖天的男孩在接收到了許景竹的眼神時,深吸一口氣,走到李知瑜身邊,聲音沉沉的:“媽,我不是想和你對著幹,可是這也是我的人生,我可不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李知瑜有些意外,她看了看許景竹,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一時間沒能給出一個反應。

  那個女孩子,李知瑜很早就知道了。如果他們真的是順風順水,往後能有希望,她反倒樂見其成。可惜事與願違,這個姑娘一定會拖累到他的傻兒子,長痛不如短痛,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惡人。可是沒想到,這個傻兒子以往還能服氣退讓,在這件事上愣是梗直了脖子不肯點頭。

  李知瑜知道他會反抗,只是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抗。不提這個,他依舊能笑嘻嘻的叫她一聲媽,可一旦提了這個,分分鐘就能翻臉吵架,。李知瑜隱隱覺得兒子已經下定了決心,可她沒想到,喬宇堂不過出去了一會兒,就能變成這樣!

  他從來都是想也不想的就和自己吵,可他剛才說什麼?讓他想一想?

  李知瑜覺得,喬宇堂是想不通什麼的。可是這會兒,她覺得自己除了點點頭,也沒什麼好做的。

  喬宇堂和程老太打了招呼,兀自進了房間。

  李知瑜看著許景竹的目光,忽然複雜起來:“小許啊,你和那個傻小子說什麼了?他可從來沒在這件事情上這麼和氣的跟我說過話啊。”

  程老太喝著茶,沒有說什麼,許景竹坐到奶奶身邊,笑道:“姑姑,其實小堂很懂事。因為懂事,所以才有自己的想法。你讓他自己想一想,也許就真的想通了呢?”

  李知瑜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你不了解他!他固執得很!”

  許景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她忽的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奶奶,姑姑,江宸去哪裡了?”

  程老太和李知瑜對視一眼,李知瑜道:“他剛才不是出去找你了嗎?出去好一會兒了,難道你們錯過了?”

  許景竹心中一緊,趕緊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並沒有未接來電和信息,她轉身就出門:“奶奶,姑姑,我出去看看,可能是錯過了。”

  “加件衣服!”李知瑜喊了一聲,可許景竹跑得快,已經沒有人影了。

  看著空空的樓道,李知瑜還是皺了皺眉頭,關好門回到程老太身邊提出自己的疑惑:“媽,我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小許啊,真的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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