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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付俊卓,有人要看,有人不要看,我還是寫了_(:3J∠)_

  這是上篇,還有下篇。把付俊卓寫完之後,後續會寫二陳的糖,達能王子篇,還有別的。mua~

  第73章 番外·付俊卓篇 下

  他翻坐在護牆上,一條腿掛在外面。

  這在別人看來,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姿勢——只要輕輕一晃,或者刮一陣稍微大一點的風,這個人就會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付俊卓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似乎就和平時坐在沙發上一樣,只是呆呆地看著腳下A市的車水馬龍。

  車還不如火柴盒那麼大,一輛一輛串在路上,移動,移動;行人更是小得只剩下一個小黑點,眯起眼睛也看不太清。

  在極高的地方長時間往下盯著看,很容易就會感到眩暈。

  付俊卓沒吃早飯沒吃午飯,處於滴水未進的狀態。於是有那麼一瞬間,付俊卓眼前發黑,胸悶得厲害,幾乎就要一頭栽倒,然後從34樓直直墜下,結束這年輕卻又亂七八糟一塌糊塗的生命。

  然而並沒有。

  呼吸不暢。

  他在護牆上深呼吸了一分鐘,手控制不住地、神經質地發抖,然而,抖到最後也沒掉下去,還是安安穩穩地坐著。

  這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就是坐在這裡,無論你是滿懷喜悅,面對著天空大笑,還是悲痛欲絕要死要活,從最頂層跳下去,結果都是一樣的,都不會有任何波瀾。

  前者自己高興高興。後者呢?摔成一團,召來的不過是吃瓜群眾和警察,再後來就是家屬,然後鏟子鏟鏟,做做處理,再一把火一燒。

  這一輩子,無論是平平庸庸,還是混得人模狗樣,什麼都不剩。

  吃瓜群眾都是看熱鬧的,真正想要他看到、真正想要他後悔的人,不會在。

  妄圖通過自殺,在某個人心裡烙上一輩子的印記——別想了,那不可能。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對那些給自己的心理造成傷害的畫面或者是記憶,都會下意識地想要去忘記。

  你為他而死,不過是希望他銘刻一輩子,但知道麼?身上有命債情債,只要是債,都會逃的。其最終結果往往是,他午夜夢回時想起血肉模糊的你,驚出一身冷汗,再四下看看,剩下的只剩恐怖,與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的恐懼的厭惡。

  最終,你落得一句“陰魂不散”的概率,大概遠遠大於一句“對不起”。

  這是被救過來的付俊卓這些天得到的唯一結論。

  雖然其實他還是覺得,活著並沒有任何意思。

  是死是活,也就這幾天的事情。

  他收回了那條掛著的腿,在頂樓大口喘氣了好一會兒,終於又能正常呼吸了,遠遠地看著A市的南方,似乎能夠看到他的大學,能夠聽到大學裡響起的鈴聲,以及一群抱著書下課的學生。

  付俊卓忽然之間就哭成了傻逼。

  出事以後就像具行屍走肉,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他,其實心裡是壓抑而麻木的。但是這一刻,似乎有什麼呼嘯著衝進了記憶,似乎是那些逝去的過往清晰地從面前走過,手裡還舉個“你再也回不去了”的大旗,沖他笑得肆無忌憚。

  如果有人看著,無論他的心腸多硬,聽到護牆上這個人的哭聲,再看看他的側影時,大概都會跟著鼻子發酸。

  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哭得這樣撕心裂肺。

  其實付俊卓這樣的身體和心理狀態,他是哭不動的。

  虛得厲害,沒有體力。

  後來他哭著哭著又喘不過氣來,就從護牆上滾了下來。幸運的是,沒有向外面的高樓下摔,他摔到了樓頂層,摔到了剛才站立的地方——剛才完全是身體心理瀕臨崩潰,那根弦終於斷了的後果,付俊卓整個人哭得不是很清醒,所以滾下來的方向也不是他自己決定的。

  如果滾錯了方向,現在樓棟下大概已經有人在圍觀了。

  撿回一條命。

  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全身都在痛,面向天空,太陽又刺眼得很。

  付俊卓想回學校看看了。

  走在校園裡,身邊經過的學生們或成群結隊,或單獨抱著本書,或小情侶手牽著手,各人有各人的神態,內心在想什麼,卻是別人誰都看不清。

  付俊卓在學校零食驛站買了一份牛奶,然後慢慢走到了圖書館。

  A大的圖書館,內部需要刷學生卡,外部公用區卻不需要。

  付俊卓找了個靠窗的座位,然後抱著他的牛奶,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看著窗外那些青春活力的大學生們。

  上大學的時候,他這種不愛學習的人,從來沒進過圖書館,卻在畢業之後重回母校時,第一次踏進了圖書館。

  這裡安靜,他想歇歇。

  長時間的不進食,他的胃受了傷,喝下一口溫熱的牛奶,第一反應不是暖胃,而是一陣刺痛。

  付俊卓卻像是沒有感覺得到一般,又喝下了第二口第三口,然後他嘗到了後果,劇烈的疼痛感抓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伏在桌子上,半天抬不起頭。

  這陣痛感過去之後,飢餓感慢慢爬上來,付俊卓慢慢地喝完這份牛奶,嘴裡似乎有了些血腥味,他似乎恢復了一些體力。

  手機屏幕一直是黑著的,付俊卓盯著手機,期待的不期待的都沒有發生。

  他過得很獨,幾個周以來,手機沒有撥出過一通電話,也沒有進來過一通。上一通電話,是舅舅幾周之前打過來的,那時候他躺在病床上,聽著舅舅說:“俊卓啊,生日快樂。”

  分明是生日,那時候付俊卓自己忘了,傅審言也像是忘了一樣。

  那個時候,付俊卓想起了他們倆之前在一起時候的種種,第一次想向傅審言低個頭,向他道歉,然而當他掙扎著坐起來,伸出手想要抱住床邊守著的人的時候,傅審言別開了頭,輕輕地推開了他。

  道歉沒能說出來,那麼後續那些軟和愛戀的話,更說不出來了。

  也就那樣吧。

  付俊卓將牛奶紙杯扔進了垃圾桶,走出了圖書館。

  冷風陣陣,分明中午時還是很好的太陽,現在卻變成了陰天,付俊卓一抬頭,像是呼應他心情一般,天開始下起了雨。

  一滴一滴冰冷地鑽進頭髮里。

  如果還是那個張揚的大學時代,付俊卓必然已經毫不介意地邁出了腿,然而現在——他站回了屋檐下,打了個抖。

  冬雨很冷。

  雨越下越大,付俊卓躲雨站成了一尊雕像。

  褪去那層張揚,現在他低著頭,眉眼低垂著,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有些單薄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蕭瑟。

  付俊卓退回了圖書館,圖書館外部的溫度雖然也不高,但是好歹比外面強多了。

  他決定在這裡等一等,抬眼,先前坐的位置已經被別人坐了,付俊卓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專心抵抗寒冷。

  後來,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圖書館裡越來越冷,雨還是一直沒有停,付俊卓冒雨奔了出去,回到家之後死人一樣躺了兩天。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

  兩年過去了,付俊卓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他沒有回頭找傅審言,傅審言被他那腕上三刀嚇住了,從此避而遠之,當然也沒有回頭。

  付俊卓改掉了陪伴了多年的飛揚,找了一份工作,按部就班地上下班,他在陽台上養了很多種多肉,滿滿地幾乎要擺滿半個陽台。

  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加班,就剩下這些多肉。

  其實時間並不能治癒一個人的心裡的傷,多久都不能,就算所謂的治好,也只是表面,輕輕一壓,完好表皮內部,不知道潰爛成了什麼樣子。

  表面上,付俊卓看起來是好了。

  他不張揚了。

  也不囂張了。

  他已經好了。

  但有時候早上睜眼,出現的還是兩年之前發生的種種,快樂的事,痛苦的事,想回到的時光和不想回憶的過往,交雜著傅審言的笑臉和冷漠。

  他從最開始一臉眼淚地醒過來,崩潰地咬著被子哭到痙攣,問自己為什麼還不去死,到後來麻木地醒過來,不能呼吸,甚至不能動。

  付俊卓甚至已經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對傅審言念念不忘,還是對兩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天道輪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很清楚。

  人,都是有執念的,一旦產生了執念,就容易畫地為牢。

  走不出來,把自己困住,每晚靠安眠藥入睡,每天早上又被內心的煎熬喚醒。

  付俊卓要瘋了。

  無論犯過什麼樣的錯誤,這樣的懲罰,兩年,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煎熬,已經夠了啊!

  為什麼病好不了?一直在吃藥,為什麼控制不了?為什麼這種痛苦要緊緊地纏繞著自己?

  為什麼?!

  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

  燈火通明的城市裡,居住的人那麼多。哪個角落,哪間房子,裡面發生著什麼樣的事,裡面的人是怎樣的心情,喜還是悲,是和愛的人相擁而眠,還是無助絕望深夜痛哭,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面對,只有自己解決。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或許他人能幫你;但有些事情,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能插手。

  沒有人來救你,除了自救。

  成功了,也就站起來了,失敗了,也就沒然後了。

  漆黑的夜裡,幸福的人幸福著,痛苦的人痛苦著。

  付俊卓想掙脫,但他掙不開,似乎還沒有這個能力,所以就這樣好了。

  好歹,還沒死。

  早上六點,滿眼血絲的人醒了過來,走到陽台,坐上小板凳,看著滿陽台的多肉,付俊卓忽然發現,他似乎已經有些想不起來傅審言的樣子了。

  他有些頭痛,於是找來手機里傅審言的照片來看。

  最近他手機里的照片,除了多肉還是多肉,翻了很久,才找到了傅審言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時候,付俊卓還是在一瞬間恍惚了一下——分明是記憶中的那張臉和笑容,分明是記憶中的那個人,但是看著照片,付俊卓卻發現這個人已經如此遙遠而陌生。

  他將手機鎖屏,閉上眼,想不出來。

  於是再看,再關,再回想,還是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

  無論他看多少遍,只要關掉手機屏幕,只要不是看著照片,都會想不起來。

  已經……要記不起了啊。

  付俊卓想了一個周,終於做出了決定,準備把手機里傅審言的照片一張一張全部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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