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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東耀用力按壓他的左胸,裡面包裹著他的心臟。他問他:“你這裡是壞掉了嗎?”

  張煬笑:“也許吧!”

  “改天得去醫院檢查下。”李東耀的手可以感受到胸腔下,平緩有力的心跳。

  “好的呀。”張煬一副隨你處置的懶洋洋。

  李東耀陷入沉默,半晌後,張煬聽到他說:“舊合約失效了,還有新合約。”

  張煬大笑:“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會和你簽新合約呢?”

  “你不會嗎?”李東耀反問。

  “不會!”張煬篤定!

  “是嗎?”李東耀咬了口他的耳朵。

  張煬被他咬的全身蘇麻,輕飄飄的問他:“你想做了嗎?”

  李東耀摟緊他:“不,這樣就好。”

  張煬將整個人放心的窩進他懷裡,慢慢的睡意來襲。在進入睡夢之前,他本能地往後靠了靠身體,朦朦朧朧地想,李東耀說的沒錯,這樣確實很好。

  這個晚上,張煬做了很多夢。

  第一個夢裡,他見到了李旭榮放在心底的那個他,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那個他笑起來更溫柔,看起來脾氣更好。

  溫柔的他對他說:“放棄吧。”

  他搖頭:“不要。”

  “他不愛你。”

  “我知道。”

  “你在害怕。”

  “我害怕什麼?”

  “害怕被愛。”

  “胡說八道!”

  畫面一轉,又是第二個夢了。夢裡有他和張黎。大家都成年了,可是成年的張黎在幫他穿衣服,他像個孩子般,被她擺弄。她幫他穿上白色的襯衣,套上黑色的西褲,她幫他系好領帶,幫他紮好皮帶。她蹲下來,幫他穿好襪子,套好皮鞋。

  她幫他整理頭髮,她對著鏡子裡的他說:“煬煬,你這樣很好看。”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是五歲時的模樣,眼底有惶恐、迷惘。他問張黎:“姐姐,你喜歡我嗎?”

  張黎說:“喜歡啊,我最喜歡我家煬煬了。”

  他看到鏡中的孩童,飛速的變化,變成他現在的模樣。他看到鏡中的自己,在哭。

  哭著哭著,鏡面泛起漣漪。四周從地面拔起一棵又一顆的開著彩花的大樹,它們的枝丫像天空伸展,向四周蔓延,交纏在一起。五彩的花像鈴鐺一樣垂掛其間,並且順著樹的走向,一路向前,越來越繁茂。他沿著彩花繁茂的方向走著,那條路看起來是一個下坡,實際上卻是一個上坡。他走得艱難,但是彩花很美,吸引他不斷向前。只是坡看起來越來越斜,看起來好像下一腳就會踩入萬丈深淵。但實際踏上去,卻又是一個讓人費勁的階梯陡坡。眼裡看到的是懸崖深淵,腳底踩上的卻是向上的陡坡峭壁。他需要手腳並用,才能往前。

  他走得很累,他想放棄。

  可是這時,從懸崖底伸出一隻手來,手的主人說:“來,我幫你。”

  他握住那隻手,那隻手牽引著他向前。有了幫助,他走得很快。他漸漸能夠看到手的主人模糊的身影,高大瘦削,很熟悉。

  他握緊了手,拼命的向上爬。那身影逐漸清晰,他終於和那身影並肩。他主動湊上前,歪頭看他。

  一張熟悉的笑臉。李東耀指著頭頂繁茂重疊的彩花問他:“你覺得好看嗎,煬煬?”

  他抬頭看那些彩花,它們突然起了變化,變成一把把利劍,一起刺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周五法定休息日。

  第21章 姐姐張黎

  張煬大喊著醒來,昏暗的室內讓他恍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剛剛做噩夢了。他汗涔涔的起身,李東耀已經不在床上。他換了衣服下樓,張三小正在修理他的破三輪,他老婆在剁豬糙,張琳琳和張添添背好了書包準備上學。他站在屋檐下的台階上朝曬穀場張望,黑色的牧馬人不在。

  張三小說:“他回貴陽了,天沒亮走的。”

  張煬皺眉,張三小又說:“好像出了什麼急事,他走得匆匆忙忙的。”

  張煬跑上樓,翻出手機。李東耀果然發了語音微信給他。

  “出了點事,我不得不先走了。我讓三小再幫你買點那個藥,大概再敷兩次就好了。”

  張煬聽完語音,馬上給他打電話,電話接通後響了兩聲,他又掛了。李東耀這會兒應該還在出山的盤山路上,他想。

  他掛完沒過一分鐘,對方的電話打了回來。

  他接通開罵:“傻逼,你不知道開車不能打電話嗎?!!”

  “我帶著藍牙呢!”李東耀笑。

  “藍牙也不行。”張煬很生氣。

  “那好,你等一下。”

  大概五分鐘後,李東耀說:“開了好一段,才找到可以靠邊停車的地方。山路太窄了!”

  張煬聽著電話里的動靜,一直等了五分鐘,原本要說的話都給等沒了。李東耀說完發現他不吭聲,問他:“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話可說的。”張煬說。

  “昨晚你做噩夢了。”李東耀說:“一直哭,眼淚一直流,看起來很難過。”

  “你這麼著急的趕回貴陽幹什麼?”張煬打斷他。

  李東耀嘆氣:“有人犯蠢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得罪了政府的人。我要趁還能挽救的時候趕緊回去。”

  “哦,那我掛了。”張煬說。

  “好。”李東耀回。

  張煬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掛電話,停頓幾秒後說:“小心開車。”

  “好!”李東耀笑了。

  等張煬掛了電話,李東耀才重新上路。他既慶幸張煬對他關注不夠多,沒有追問到底是何人犯蠢需要他親自處理,如果他問了,他必然不會說謊,會老實的告訴他,那個人是他的哥哥李旭榮,他為了他愛的人,失去了該有的理智,做了非常愚蠢的事情。同時又對“張煬對他關注不夠多”的事實感到難過,他不知道張煬何時才能對他收起滿身的刺。

  張煬在溪口的體驗接近尾聲。最後一天,他再次拿起相機,把村里能拍的都拍了一遍。尤其他家的祖屋,他扯開覆蓋在廢墟上面的藤蔓植物,拍缺口下沾滿了泥的腐舊木頭和磚石。他在一個植物的fèng隙里,發現了一根已經覆滿鏽蝕的燒火鉗,他費盡氣力的抽出它,發現它已經無法打開了,他給它拍完照,又把它重新藏進植物里。

  最後他摘了幾片植物的葉子和花,夾進了錢包里。離開時,他經過隔壁廢樓,站在樓前朝裡面凝望許久,走前朝樓里深深鞠躬。張三小說過,嬸娘和他的堂哥堂姐是在家裡喝百糙枯死去的。他和張黎的靈魂已經得到時間的救贖,而他們卻是懷著羞辱和絕望死去,也不知道是否已經獲得安寧。

  隔天張煬起很早,背著收拾好的行囊下樓。張三小一家也早早的都起來了,嫂子做了一桌菜,有雞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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