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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煬舉起右手,跟李東耀告狀:“這就是他的傑作!”

  張三小縮頭,給兩人夾菜:“吃飯,吃飯,吃飯!”

  他老婆幫著兩人說他:“他這個人,就是喜歡喝點酒,一喝酒暈頭,把車往溝溝里開。幸好人家沒摔出個三長兩短,不然賠死你!”

  張三小縮著頭,小聲的說:“我知道錯了嘛,我不是給他買藥了嘛!”

  張煬挑著下巴問他:“你說,你是不是擼子,糙包絲兒?”

  “我是,我是嘛!”張三小苦著臉承認了。

  張煬滿意的笑了,李東耀也被逗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李東耀對張三小說。

  “本來就是嘛,我也不想騎到溝溝里的。”張三小委屈的看著張煬。

  “哼,我原諒你了!”張煬其實早就不怪他了,就像小時候一樣,雖然他總是欺負他,但有什麼好處,還是總要分他一點的。他在這裡住了半個月了,他們一家人對他是真心好的,大部分時候是把他當成家人對待的。張煬完全能夠感受得到,張三小一家人骨子裡的淳樸和善良。

  吃完午飯,三個男人坐在一起又瞎扯了會兒。最後張三小被老婆叫走拖化肥,而張煬也要拉著李東耀出門。

  “去哪裡?”李東耀跟著他走。

  張煬回頭像看傻逼:“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車?”

  李東耀恍然大悟似的拍頭:“對哦!”

  張煬嫌棄的撇嘴,對屁對。

  作者有話要說:

  2017.12.06 收藏數49;總書評:74(裡面有些還是自己的回覆,哇咔咔);總點擊;1568~

  第19章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兩人晃到橋底,李東耀上車試著發動,踩下油門,車向前躥了幾米,車底下的鵝卵石被突然加速的車輪卷飛,他踩著油門一口氣順著偏斜的河堤衝到路上。張煬不禁感慨,車真好,從那麼高飛下來一點事兒沒有!他跟著爬上路面,李東耀將車停在路邊,降下車窗望著他笑:“好像還能開!”

  張煬看著他笑得皺巴巴的臉,忍不住撇嘴。他爬上車,指揮李東耀掉頭往前開:“帶你去看看溪口的好山好水!”

  李東耀說著“得令”,猛打方向盤,非常瀟灑利落的掉頭,車向前開。車從村里穿過,張煬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介紹,這家住著一對老夫妻,帶著三個小孫子,其他人都在東莞打工;那家住著一個老奶奶,帶著兩個小孫女,女兒嫁到了銅仁,兩個兒子都在溫州打工……大部分家庭的情況相似,張煬說了幾家後,漸漸失了興致。

  “像三小這樣,在家裡待著的中年人很少。年輕人更不用說了。大家都去外邊了。”張煬總結。

  李東耀從他話語聽到了惆悵和無奈,他回國的時間不長,對國內的了解僅限於城市。但憑藉常識也能明白,沒有年輕人的村落該是多麼寂寥。

  “你聽過留守兒童嗎?”張煬問他。

  李東耀搖頭。

  “我五歲前就是,我甚至連可以幫忙照顧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沒有。”張煬慢慢說。

  李東耀駛過一間破落的木房子門前,屋門口坐著兩個髒兮兮的小孩,辨不清男女。張煬也看到了他們,他盯著他們,一直到車駛過了他還在回頭看。

  “留守兒童,就是父母在外地打工沒有父母照顧的孩子。”張煬回過頭繼續說:“不過我小時候還好,雖然沒有老人照顧,但有一個好姐姐。”

  “如今回想,好像也沒吃什麼苦。”張煬轉頭對著李東耀笑。

  李東耀最見不得張煬這樣笑,明明不想笑。他空出右手,安慰似的揉他肩膀。

  車終於駛出村子,眼前是一小塊空曠的平地稻田,裡面已經插滿了整理的秧苗。李東耀問張煬:“那是什麼?”

  張煬一邊指揮他右轉,一邊回他:“水稻。”完了又補充:“水稻小時候!”

  李東耀恍然大悟的點頭:“嗯,原來長這樣。我見過它們長大後的樣子,還幫忙收割過。”

  張煬不敢置信:“你還收割過?”在他眼裡,李東耀應該屬於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

  “嗯,大學時有個田納西州的同學,他家有個大農場。曾經去他家玩的時候,幫著開收割機收稻穀,還挺有趣的!”李東耀說。

  張煬哼笑,李東耀聽出不屑:“我知道,中國農村和美國不一樣,很多地方還是靠人工。”

  車駛過一段平路後,路突然開始變得陡峭,而風景也跟之前有了變化,路兩旁都是茂密的樹林,午後的陽光透過樹林,斑駁的落在路上、車身。車輪碾過鬆軟的落葉層。打開車窗,可以聞到林間好聞的樹木味道,聽到不知名的鳥叫,叫聲清脆悠遠,好像從大山的深處傳來。

  車爬過一段陡坡後,很快又要下坡。車前方的樹木漸漸變得稀少,不遠處更高更大的山進入眼帘。山跟山之間,是呈階梯狀的水田,從上往下,一直蔓延到山底。有人在水田裡牽牛耕作,趕牛的吆喝聲在山裡傳的很遠很遠;有些人在水田裡埋頭插秧,時不時抬頭吆喝一聲,也不知在喊些什麼。山景和太陽倒映在水田裡,風吹過,盪起波紋來。

  李東耀停下車,站在路邊用手機拍照。張煬坐在車裡,看著山風把他的T恤吹得貼緊背部,背上的肩胛骨頂起兩個突兀的點。李東耀拍完了回頭,一臉凝重的看著他問:“你插過秧嗎?”

  等他上車後,張煬撩起褲腿給他看腿上被螞蟥咬的洞:“都是插秧時,被螞蟥咬的!”

  “螞蟥?”

  “一種吸血蟲,可以鑽到人的肉里去。”

  李東耀倒吸一口氣:“聽起來很可怕!”

  “還好吧,都習慣了!”張煬故作淡定。

  “你是為了體驗嗎?”李東耀問。

  “不,我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我三歲時就要下田幫忙幹活了!”張煬一本正經的繼續說:“作為溪口村的小孩,不會插秧是會挨揍的。”

  “我們不止要會插秧,還要會做飯洗衣服,餵豬打掃衛生,種菜種玉米種地瓜。大人不在家,這些事情必須我們自己做。不然就沒得吃,也沒得穿。”

  “你知道嗎?我上小學時,才第一次有零花錢,五毛錢。我捨不得花,準備攢起來,結果被偷了。超難過的!”

  張煬越編越起勁,直到李東耀打斷他:“不要說了!”

  張煬還故意問:“為什麼?”

  李東耀沒有馬上回答,直到車再次駛入山里,茂密的山林擋住了大片日光。遠處傳來不知是人還是野生猴子的嘹叫,帶著滄桑的哭腔,一聲接著一聲。讓整個山林,染上一股悲情。張煬看著李東耀輪廓鮮明的側臉,一會兒落在光里,一會兒隱在樹影里。

  “張煬——”過了很久,李東耀終於開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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