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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是沾了出道早的運氣,要是晚幾年,紀幼恬不能保證自己還能這麼演下去。其中固然有機會少的緣故,也會有賺慣快錢,習慣走穴,不適應精雕細琢要求高的原因。一個本子花三分力氣賺千萬,一個本子花十二分力氣賺幾十萬,那當然選前者。
她紀幼恬缺錢嗎?缺。她做一線的時候可沒有現在那麼好掙錢。方姜在很多人眼裡,是實打實的金娃娃。
「金娃娃」拘謹地坐在紀幼恬對面,雙眼難掩喜氣,面前是桑尼準備的桃膠銀耳羹,一人一碗,借酒店廚房做的。宋圓永遠想不到這一點。
方姜不會怪她,她自己都想不到。
宋圓到底年紀小,獨生子女,沒有上上下下的男丁需要照顧,沒吃過多少苦,也不是很會照顧人。桑尼比她大一些,常年跟在紀幼恬身邊,年紀大一歲有大一歲的好,跟年輪似的,都是經驗。
方姜待宋圓挺好,這也是紀幼恬對她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助理的工作性質決定工作時長比一半人久,但到底是一份工作,不是賣身的三姓家奴。紀幼恬可不止一次看到那些人前和氣的明星在人後把助理當成狗罵。
桑尼想得一向很周到,難免變成隔壁家的助理被人當作參照物。
有些藝人看到她的貼心,當場給自家助理顏色看,再不就是說自家助理不懂事,什麼都不會。
方姜吃得很開心,毫不吝嗇對桑尼的誇獎,從表情來看,一點沒有人家助理好自家助理蠢的想法,連一點比較都沒有。當然,場面話會說:真羨慕紀老師有個好助理,可以相處那麼長時間,很難得。
對,重點是長久的跟隨和陪伴。
不知是不是洗過澡的關係,這位笑意盈盈的當紅明星卸妝的同時也卸下了標準的笑容,比白天多些活潑。到這個年紀,又是演員,少有人仍保有那種未經雕飾的嬌憨,紀幼恬不免更喜歡她一些,擱下碗說:「我不過痴長你幾歲,不用老師老師的叫我。」
方姜大方地說:「那我叫你幼恬姐。」
紀幼恬應了,問:「你那位朋友到了?」
「她剛來一會兒,小圓會陪她的。」說到那位朋友,方姜笑意更深,紀幼恬心念一動,沒有問下去。
兩人都是專業的演員,用過破冰的甜點之後,便你一言我一語談論後面的眼神交流。
眼波風雲變色,表情沉靜淡然。
方姜講:「我怕演不好,有個朋友說,就把自己當作面癱。」
「她說,我的角色葉程程是個有夫之婦,傳統家庭,二婚,擁有三個兒子,她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有夫之婦,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考量,多到不容許自己有別的想法。所以發現自己心動的時候,不是震驚,是害怕,害怕和你演的趙學而單獨相處,在狹窄的空間裡,人的欲望無處遁形。我在許多時候需要掩飾自己的害怕。」
紀幼恬莞爾,方姜有個活潑的好朋友。
方姜又講:「幼恬姐,你的目光是盛景,不像我,純人造景觀,練眼神練到眼角抽筋。」
紀幼恬笑倒。真是個可愛的人,侄女們若是見到她的這一面,說不定會更喜歡她。
二個小時匆匆過去,十點鐘方姜告辭回房間。兩人加好微信和手機號碼,紀幼恬說:「有新的想法隨時可以交流。」
「隨時是隨時的意思嗎?」方姜問。
紀幼恬的神情一時有些古怪,方姜忙說:「我是開玩笑的,其實……」
「不,方姜,隨時是隨時的意思。曾經有個人也這麼問過我,在和我互加微信之後。」
「然後呢?」
「然後……可能隨時也是隨時不的意思。」
方姜念叨著「隨時不」和紀幼恬說這話時流露的懷念,自覺摸到了一個大大八卦的邊。
刷卡進屋,一室安寧。那麼早就睡覺了?
宋圓在房間裡看電視,聲音開得很輕,許是聽到開門聲,伸出腦袋。「方老師,你回來啦。」說話輕聲輕氣。
「唔,光……你大大人呢?」
宋圓指指房間裡,露出迷之微笑。
方姜斜她一眼,揮揮手:「設好鬧鐘,明早叫我。」
她以為周至睡著了,她寧可周至睡著了。
電視劇里都那麼演,可以對睡著的人為所欲為。
她會怎麼做呢?
方姜的臉有些燙,應該再去洗個澡。
可是,當方姜打開裡間的房門後,卻發現本該睡著的人窩在寫字檯前打字。
說好的探班呢?
為什麼還帶上鍵盤和ipad!
聽到聲音,周至停下敲擊,轉頭看她,「咦,那麼快回來,把紀老師迷倒了嗎?」
轉頭的那一剎那眼底是尚未褪色的陰狠,在看見方姜之後,瞬間染上暖色。
方姜不由自主走過去,雙手環繞,抱住她的脖子,臉擱在她的光腦袋上。
光頭跟鬍子一樣,需要四五天刮一次,懶如周至十天刮一次。這幾天她沒來得及刮頭髮,頭頂已經長出細細的毛髮,有些扎臉。
方姜仿佛感覺到她的心臟跳動,一種心落到實處的踏實感使她欣喜,蹭蹭那一點點毛毛的頭髮,親了一下。感覺到抱住的人渾身一顫,她笑:「你幹嘛,觸電啊。」
「我是在想,還好我每天都洗頭,否則你嗑到一嘴油就很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