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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子瞻正準備附和杜俊豪,目光在他臉上一逡巡,臉色變了幾變,一時間竟接受不過來他是岑纓室友的事實。杜俊豪狡猾地朝他微微一笑,話裡有話的說:“嚇你一大跳吧?我知道你跟岑纓是髮小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陸子瞻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電光似的,將之前差點相中杜俊豪表妹的心結劈開了,福至心靈道:“你的混血兒表妹,不會就是岑纓化了妝,穿了裙子假扮的吧?我說你怎麼去了一趟化妝間,出來就跟我吵架,找藉口不帶我跟你表妹一起吃午飯。還編了那麼曲折離奇的身世騙我!”

  杜俊豪歉然道:“跟你開個玩笑,別往心裡去。再說你也沒真追我表妹。”岑纓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不知是嗔陸子瞻薄情寡義,還是吃自己的乾醋;半闔著眼,懨懨的說:“我餓了。”他因為過敏晚飯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掉了,現下胃裡空蕩蕩,餓得難受。

  陸子瞻脫下薄外套蓋在岑纓身上,囑咐杜俊豪看顧好他,在醫院門口開到很晚的快餐店打包了一碗白粥。他不敢亂買東西害岑纓病情加重,又怕岑纓嘴裡本就沒滋味,吃不下太清淡的食物,去超市挑了兒童食用的肉鬆泡在白粥里,增添點鮮鹹味。

  熱粥下肚,岑纓精神稍微振作了些,離開杜俊豪的肩膀坐直身體,說話也有了氣力:“快十點了,俊豪你早點回去吧,明天放小長假,輔導員肯定會來宿舍查寢,晚了趕不上熄燈的時候。”他們學校每回放假前都要做學生假期去向統計,填了留校卻夜不歸宿的學生會被扣雙倍操行分,從而影響到獎學金一類的評比。

  杜俊豪無所謂他夠不上的評比,但聽岑纓的意思他是想同陸子瞻單獨相處一會兒,便知情識趣的告別了他們。陸子瞻客氣的說:“我去送送你——岑纓你吃完了把垃圾先丟椅子底下,我回來再收拾。”將餵到了一半的粥交給岑纓自己。

  岑纓咕噥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咕噥里卻摻雜了心滿意足的甜蜜和享受。

  春天的夜晚可以看到城市裡少見的星空與朗月,只是卷挾著潮濕水汽的夜風一起仍能感覺到一絲冬去春來的陰涼。陸子瞻脫掉外套後,打底的是一件短袖夏衫,光溜溜的手臂上被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站在公交站台的風口上懶廢唇舌,開門見山的問杜俊豪:“岑纓在學校里是不是有很多追求者?”

  杜俊豪如實說:“明戀他的比我們整個系的人都多,暗戀的就更數不清了。我們大二跟師範大學打辯論賽,師範的女生還故意讓了我們一輪,你們學校有人初賽就開始要他電話,追他追到現在。”

  陸子瞻嫉恨不自知的想你們小語種專業才幾個人,偏又悶悶不樂道:“像今天這個送馬蹄糕的跟蹤狂一樣執著的也很多嗎?”

  杜俊豪嗅到一股酸得不得了的氣味,訝異陸子瞻對岑纓竟生出了愛情方面的心,可轉念一想,從小一塊長大的竹馬產生感情算水到渠成,相愛的理由和契機極其豐富,並不突兀奇怪。捉弄陸子瞻的心理再次翻湧上來,模稜兩可道:“應該挺多吧,岑纓這些年都是單身,不少人覺得自己特有希望,盼著他哪天眼瞎了,白天鵝主動飛到癩蛤蟆嘴裡。”說畢,挪揄著瞥了他一眼。

  陸子瞻被杜俊豪瞧得心裡發毛,仿佛他也是等著白天鵝墮進泥地里的癩蛤蟆一員,不同的是他玷污過白天鵝,確實有極大的希望將白天鵝拆吃入腹。“哦——”陸子瞻張了張口,忽然想不到說什麼,心底里有一顆種子像感應到了春的氣息,迫不及待,呼之欲出,他按捺不住地翻出岑纓寫給他的那句俄文,懇求似的托杜俊豪替他翻譯:“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含義嗎?”

  杜俊豪學俄語是半吊子水晃蕩,乍一看每個字母都熟悉,卻翻不出個所以然,剛想推說不懂,猛地發現這句話是按中文語序拼湊的——他在遊戲裡常罵人,自編自撰了一套中俄合璧的髒話大全,既罵了對方的娘又不會被對方知曉,這句話恰好是他最愛罵的:你這個傻屌。

  他忍著笑,替換了一個比較含蓄的詞說:“就是‘你這個棒槌’的意思。”

  陸子瞻愣了愣,未料到岑纓借外語辱罵他,難掩失落的說:“原來是這種含義——不是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這類的話嗎?”

  杜俊豪“呵”地訕笑了一聲,說:“我愛你,Я люблю тебя。”又補充道:“讀音有點複雜,但是很動聽,聽一次就能記住……欸,你去哪兒?”他的話再一次沒說完,陸子瞻就撇下他匆匆離開了。

  岑纓在醫院裡留宿了一晚,當夜下起一場雷雨,狂風把窗戶拍得咣當作響,氣溫像被風颳倒的高樓盆栽一般迅速下降,陸子瞻徹夜不眠的陪著他,時不時摸摸他的雙手感知冷暖,唯恐岑纓睡夢中著涼。翌日上午護士給他打第二針的時候,岑纓卻還是有些傷風感冒的跡象,小長假就這樣在病中渾渾噩噩的度過了。

  陸子瞻陪了他三天,但因為感冒好了沒多久,身體扛得住,沒染上什么小毛病。只是他從醫院回來後像得了另一種怪病似的,下了課就去找岑纓吃飯,死死防備著他身邊的生面孔將他約走。杜俊豪想跟著去蹭飯,陸子瞻說他是北方人,飲食習慣跟他們南方人不同,萬一又害岑纓吃到令他生病的東西怎麼辦?寧願掏錢請他單獨去其他地方吃,也不准三人同桌。

  岑纓啼笑皆非的問他:“我那句話你翻譯的怎麼樣了?沒翻譯對,我可不跟你出去吃飯。”

  陸子瞻執拗的與他十指相扣,一面牽著岑纓以防被人流衝散了,一面神氣的說:“我知道你悄悄的罵我,我不跟你計較。”暗忖道真跟你計較,豈不是我自討苦吃?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只要你開心,只要你肯搭理我,我都不會讓你有一點不順心。但這話說出來太矯情了,冒著傻氣,陸子瞻怕岑纓笑話他,只緊了緊兩人相扣的十指。

  岑纓默不作聲的隨他擺布,想看看陸子瞻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他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的事情像牆上漏風的孔,瞞不住他那些仰慕者,追求者,陸子瞻跟他在外頭吃一頓飯的功夫,碰到了不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同齡女生向岑纓噓寒問暖,其中還有他的前女友方婉琳,拉著他們兩個閒聊了十來分鐘,句句離不開岑纓的身體狀況。

  煞星似的向師兄也發了言辭關切的微信,附上一張春夏季節滋補養生的食譜,叮囑岑纓飯別忘記吃,覺得好好睡。陸子瞻拿岑纓的手機陰陽怪氣回道:“謝謝師兄關心,我會多留心我們家岑纓的飲食起居。”噎得向師兄再沒回復過。

  岑纓目光灼灼地盯著陸子瞻,笑也不是,怨也不是,眼睛裡倒映著陸子瞻那張俊朗熟悉的臉,星辰閃爍似的眨了眨,才說:“我有些考研上的事請教過他,所以有段時間跟他走得近了點,以前我根本不認識他,關係僅限於師兄弟而已。”

  陸子瞻說:“你年年拿獎學金,學校沒給你保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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