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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一個人。”

  “女生?”

  陸子瞻緊張起來:“你別問了,再問下去你又要生氣。”

  岑纓遂睜隻眼閉隻眼,不再追問到底。外牆破敗的舊式建築掩映在枝幹虬結的老樹下,乍一望距離不遠,踱步走去卻也不近,沿途大片常青藤綠意盎然,木架子搭了幾處供人休息的景觀小品,教這綠藤爬滿了,陽光只從縫隙里灑下,像碾碎了一地的水晶石,泛著斑斕的點點微光。岑纓想到以前念的初中搭過一片差不多的葡萄架,藤蔓纏得比這些還厚,夏天結了青果,早秋便滿院飄香,濃得使人口齒生津。陸子瞻摘過一道葡萄送給他吃,跟想像中一樣甜。

  他回憶著萬花筒般絢爛瑣碎的往事片段,春天的桑葉,夏天的冰棍,秋天的葡萄和冬天的南瓜餅,岑纓也都記得。他們在樹蔭下停了停,對面是宿舍的鐵門以及他們兩人頂著月色荒唐過的灌木叢,岑纓沒話找話似的問陸子瞻:“南瓜餅是你自己做的?我同學誇你手藝很好,但我明明記得你不會做飯。”

  陸子瞻坦誠道:“我求烹飪協會的副會長給我做的。我跟著他學了一會兒,炸出來的餅不是全焦了,就是外面焦了裡面還是生的,拿給你吃會被你罵死的。”

  岑纓聽得發笑,又薄又紅的唇里露出一點糯白整齊的牙,眼睛亮得好似盛了明媚陽光。

  陸子瞻又輕聲問他:“你還生我氣嗎?你這麼久不理我,我連課都不愛逃了,做什麼都沒意思。”

  岑纓罵他:“你這話說得像在怪我害你逃課,不讓你學好一樣。”陸子瞻忙說不是,抓耳撓腮的想好話道歉,半晌想不出合適的言語,急得拉岑纓的手反覆說對不起。

  岑纓將手抽回來,冷淡的說:“我當然生你的氣。”他原本只是借薛平康他們的事和陸子瞻鬧脾氣,說些重話敲陸子瞻的邊鼓,暗示他對自己多上點心。不然顯得自己輕賤,滿心滿眼都是陸子瞻,對方卻不將他當回事,到了需要用一用的時候才來找他。寒假裡不知會他,擅自捎上他去參加野炊,臨時支使他去買木炭算一件;向陸子瞻告白,陸子瞻聽不懂便拋諸腦後又算一件;還有往日陸子瞻只纏著他翻雲覆雨,穿上衣服又沒了交流;冷戰中拈花惹草等等。

  細想來每一件事都叫他有理由繼續生陸子瞻的氣,全沒有說和好就和好的道理。

  陸子瞻茫然地“啊”了一聲,央求道:“你想要我怎麼做你才解氣,你告訴我好不好?我這個人又蠢又笨,你不說,我實在悟不出來。”

  岑纓抿著唇不說話,又被陸子瞻死皮賴臉的抓著手腕撒嬌耍賴,不給他點提示,他就不放岑纓離開。岑纓才吝嗇的提點了一句:“我上回說的俄語,你猜到意思了嗎?”

  陸子瞻歉然地說:“你講得好快,讀音又太複雜了,我不記得你說了什麼,想查都沒法查……”

  岑纓早料到會是這個答案,鼻子裡哼了哼,要他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便簽功能,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手寫給他看:“這回總該記得住吧,你翻譯出了意思再來找我。”

  “好,好,我現在就去查!”陸子瞻歡欣雀躍地親了屏幕一下——他想親岑纓,又怕人來人往,岑纓因此羞憤,平白壞了和好的機會。

  第十二章

  臨近五月,南方晴一陣雨一陣的無常天氣逐漸穩定,順應自然地燥熱起來,只在逼仄的學生宿舍內殘存幾分潮濕,仿佛衣服上未蒸乾的汗漬,令人偶有不適,但尚可忍受。陸子瞻身體上的感冒早就好了,心底里的相思病卻越積越重——他四處翻閱詞典,藉助翻譯軟體,甚至找了俄語專業的老師不恥下問,仍然未能將岑纓寫給他的那句俄文準確翻譯出來。陸子瞻懷疑岑纓氣還沒消,胡編亂造戲弄自己,幾次去隔壁大學找岑纓問個清楚,他都避而不見,說悟出了意思才可以見他,不然陸子瞻又會裝憨,過兩天便不當回事了。這次務必讓他長長教訓,沒有一點通融的餘地。

  就這樣一天拖過一天,眼看著四月份結束了,五一勞動節學校得放小長假,陸子瞻盤算著岑纓肯定要回家,等假期里找他父母在的時間去他家串門,總會截住他的。如此一想,陸子瞻彈壓下了對岑纓這枚吃不著的禁果的渴求慾念,入夜後靠在床頭翻來覆去地看岑纓手寫的便簽,以前跟他聊過的微信,通過的電話,以及雲收雨歇時岑纓雙頰酡紅枕著他大腿睡覺的照片,讓陸子瞻一點一滴回想起他們曾有過一段蜜裡調油的時候,似乎就是昨天,又似乎是很早很遠的事。

  他對面上鋪的室友見他抱著手機傳家寶似的不住摩挲,趴床沿上伸著脖子探頭探腦的喊他:“嘿!嘿!陸子瞻,你在看什麼?笑得一臉淫賤。”

  陸子瞻略微收斂表情,乜斜著室友說:“我看你像只王八一樣伸頭縮腦,打算偷偷拍下來傳網上,供大家瞻仰。”

  室友笑罵道:“呸!你才供人瞻仰,還供人弔唁呢!”罵過以後,頓了幾秒,神色挪揄地繼續打探道:“你這陣子天天往隔壁跑,是不是打算跟那個姓方的女的舊情復燃?還是物色了新目標?你看兄弟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有適合的也給我介紹介紹啊。我不介意撿你的漏。”

  陸子瞻聽到“舊情復燃”這個詞,腦海里猛然晃過岑纓的臉,不禁冷哼道:“我沒有漏給你撿。”

  這句話說得有點欲蓋彌彰,仿佛拐彎抹角的承認他正在想辦法吃回頭草,沒有多餘的芳草給別的羊薅了。他室友們心照不宣地鬨笑起來,其中一個瘦長臉說:“你的舊情兒為什麼跟你鬧分手?你陸子瞻這樣的條件還追不回頭了?給兄弟們說說,我們幫你分析是哪兒出了岔子,重新調整作戰計劃。”

  陸子瞻頗瞧不上眼的“嗤”了一聲:“你總共談了幾次戀愛?連我的零頭都沒有。”

  瘦長臉不服氣道:“我談的對象雖然少,但都是我自己用心追回來的。你就是被女生倒貼慣了,慣出了一身大爺毛病,誰能長久忍受得了你?我女朋友身邊如果有男生騷擾她,我肯定打得那男的親媽都不認識!你再看看你,前女友抱怨你不體貼,不重視她,你轉頭在我們面前嫌她煩。”

  被陸子瞻形容成王八的室友也酸不溜秋的說:“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有那麼漂亮的女朋友,我把她當祖宗供起來,她要什麼我給什麼。哪像你,叫你送早飯還得三請四催,求著你送。”

  陸子瞻撇撇嘴,渾然不覺自己理虧,暗忖道她們不說我怎麼知道她們想要什麼?岑纓如果開口要求我每天送早餐,我起得來肯定也會送的,偏偏他一聲不吭,看上去無欲無求的樣子,恐怕送錯了討不到岑纓的歡心,還得挨他罵。

  他室友們七嘴八舌的將他狠狠數落了一通,瘦長臉告訴陸子瞻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尤其是熱戀中的人,又傻又容易滿足,路邊折一支狗尾巴草送對方,對方再嫌棄也會忍不住低頭嗅一嗅,看看你送她的是不是比較香。可連折狗尾巴草的心思都懶得廢,人家當然不願意自輕自賤,再拿熱臉貼冷屁股,甩掉你是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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