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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男人……不會是之前喝啤酒喝醉了吧?然後想對她毀屍滅跡?心中思忖著,對這位陌生男人的警惕又上升了幾分。

  後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陷入了無端的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越晨光橫豎被這沉默而無聊的時光消磨得半點恐懼心也不剩了,膽子大大地再坐近些,靠著床沿,看著男人手中打火機發出的火光。

  忽然間,無緣由地,有一種由衷的感動,還有許多難過,一併從心底湧出。十六歲的生日,自己與一個陌生人躲在一個窄小的空間裡共同看著微弱的光。

  天不老,地不荒。自此,一種蠻不講理的錯覺自此植入心頭。揮之不去。

  “你怎麼還不回家?”越晨光問出口。我想回家了,等著回家過十二點。

  他忽然笑了一下,借著瑩瑩的火光,越晨光覺得自己有些看呆了。這個男人,笑起來真是好看到離譜。男人把打火機熄滅,而後,光線不復原來喧囂與燦爛。他拉過丟在地上的染血的外套。信用卡,現金全塞到越晨光手裡。

  “回家吧!那麼晚,你爸媽會擔心。”

  此話一出,無端地,越晨光感覺自己被感動到了,由心而生,煙光霧薄。

  “那你呢,你不回家麼?”

  聞言,男人伸出修長的指尖,做著噓聲的動作。那雙好看的眼睛笑著,晨光卻自以為是地覺得裡面溢滿難過。

  唯,往後你就得按照我給你安排的人生過下去。

  那個高高在上的老人,曾經這樣跟他說。

  而後,二十歲後,金錢揮霍過了,欲望也滿足過了,又或者所謂的情愛也嘗遍,許多人終其一生也難以得到的東西,似乎,他便早早趕在二十歲之前已經一一涉獵過,於是,也就這樣了,也便心安理得,毫無所謂地回來。卻是----

  男人逕自打開打火機,火焰燦然,映著半壁孤獨,半壁無助。

  “我父親,我爺爺,現在該是還躺在醫院的重症看護室。”

  他說:“人原來這麼脆弱,碰一下就會碎。”

  “哦!”

  男人又說:“你不是要回家麼?”

  越晨光倒也心安理得地把頭伏在屈起的雙腿。看著陌生人打火機升起的火焰跳動。

  “我回去也沒人等我,我阿媽也進醫院了。其實,我挺擔心她的。可是,我知道,她不喜歡我。”

  越晨光說:“今天我生日。”

  她說:“他們是不是忘記了?”

  她說:“我有點難過。因為我阿媽住院了,我卻不想去醫院看她。”

  說著,說著,無端地落淚,春熙過後寂寞紅。點滴心頭,欲淺還深。其實,眼角早已濕潤,無關淚水挑逗。在這沉靜的雨夜,似乎連呼吸跳動的節奏都靜止。

  男人丟了打火機,笑得雲淡風輕,轉過身子,修長的手捧著越晨光淚水肆意橫流的臉。

  “小女生,青春期綜合症?”

  越晨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男人。一張好看到囂張的臉,卻無法用精緻來形容。

  男人說:“生日快樂,阿晨。”

  很多事情似乎都在走風景,又像走迷宮。容易進去,難以出來。卞之琳說,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以迷路者的身份冷眼旁觀著這個世界。而是成為了在橋上看風景的一員。

  從此,越晨光的心裡,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都存在著KEY WORD。那就是——LOVER和LEADER。

  “今天我很難過,你呢?也很難過嗎?”

  自此,越晨光問出的這句話,似乎在彼此的世界拉開帷幕,然後,難以絕跡舞台。在《瘋狂的愛》中,布勒東說,愛情,屬於兩個人,對他們來說都是純粹的與世隔絕。像自由一樣,從不矯揉造作,卻需要一種平靜的果敢。

  果敢,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墮落。

  男人吻向唇間時,她沒有閃躲。

  世界靜止,人心喧囂。

  越晨光沒接過吻,卻懂得如何去迎合。尤其是在一個接吻技術非一般高超的引導者引領下。

  某一程度下。她如今的模樣不算好看。頭髮凌亂,還混著一股藥水的味道。卻讓男人接近憐香惜玉般地親吻。男人的側臉在晃動的燭光下輪廓分明。唇齒相觸,抵死纏綿。

  良久,分開。

  越晨光看著男人的眼睛,看著,看著,本該靜止的眼淚,頃刻間,又流了出來。填不暖心房。那雙好看的眼睛卻讓自己的心裡開出一片花來。

  男人把頭抵在她身上,聲線低沉,表情漂亮透澈得讓人覺得虛幻。

  “要做嗎?嗯?做吧!”

  冰涼的地板,之前還攥在她手裡的現金,信用卡,散落四處。抓著男人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瞳,倒影著前方的一切。

  “這些都給你,都給你,我們做一次好不好?”

  然而,男人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自己削薄的鎖骨時,覆在自己身前的肩胛骨,傷口開始滲血,妖冶的紅,開始點點深入,艷似木槿花。

  有一種無端的猜測湧進心頭,他現在很難過,比輕度抑鬱症的自己還要難過。所以,他急切於用冰冷的唇來尋求方向。不過,這只是一種任性猜測罷了。

  當校服的腰帶被解開的時候;當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的時候;當男人帶血的紗布貼近自己的心房的時候。說不清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

  男人覆上她的身子,低首,冰冷的唇緩緩地遊走於白皙的頸項。溫熱的氣息挑逗著最脆弱的神經。她緊著呼吸,極力地去迎合。

  而後,男人說:“你怕。”

  是很肯定的陳述語氣。

  越晨光說不出一句話,就這麼看著他,看到他身影模糊。

  男人笑,而後,用手輕輕地闔上她薄薄的眼皮,帶著令人放心的意味。□□這回事,來得激烈,洶湧澎湃,於他而言,還是能全身而退。

  這一刻,她卻拉住了他的手。而後,把唇湊上去,笨拙的動作,初次嘗試的意味。

  人初生於世,需要溫度,驅趕寒冷的溫度。有些事以為自己面對時,勇敢。世界末日來臨之前,渴望被愛,也是一種妄想。潛藏在心裡最細微最細微的情緒,無端地被挑起,然後,放大,放大……

  我的,與我相關的,皆是不得安生。她必須該承認,自己在埋怨,埋怨沒有被愛的孤獨。然後,在這個世界之外,築起一道圍牆。

  也許,正如男人所說,青春期綜合症。而現在,有人要把這圍牆打碎了。

  《葡萄藤》中科萊特如是說,我渴求一個愛我的人,給他我世上所擁有的一切。我那無附不羈的身體,我如此溫柔的心,還有□□。對與不對,已經無從遐想。ONE NIGHT STAND 在如今這個欲望□□的年代並不少見。

  很清楚,愛他,並給予他,她的愛。你能相信麼?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甚至連十二小時都沒有的人。

  男人的目光如炬,留海微長,語氣帶著些許哀求的意味。他伏在自己身上,後來,男人的動作停了下來,拉著一下她的手細細審視,恍若失神:“你的手真小,像朝朝的手……”良久後笑了一下又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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