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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大家在宿舍各玩各的。忽然,尿哥的電話就響了,大家對此都很驚異!兩年來,他的電話幾乎是沒響過;大一的時候還好,與高中同學聯繫聯繫,那會兒大家也都比賽似的向外打電話,比誰的通話時間長。之後,就漸漸恢復正常,也沒人在意這些了。

  別人有事務的,自然接打電話很多;而對於尿哥來說,通話這個功能幾乎在他手機里絕跡了。手機對他來說,主要功能是用來玩手遊,其次是逛貼吧。尿哥的手機響了,這麼稀罕的事情,大家都豎著耳朵去聽,到底是誰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很短,隱約聽到是個女人的聲音,像是他母親?又不能完全確定。

  “嗯?怎麼了?”

  “……”

  “好,知道了!”兩句話就掛了電話,掛掉電話之後,大家開始起鬨,約妹子啦,小夥伴啦……我特意瞥了一眼他的臉色——一臉凝重,又略帶緊張,皺著眉頭,真是讓人覺得奇怪。

  這種狀態對於尿哥真的很少,他的言行總是儼然一副大師作態;甚至,對於大家所有的嘲笑,他都不像原來那樣予以迎頭痛擊引起另外一陣嘲笑,他仿佛完全沒有聽到,自顧自的收拾著東西,堅持默不作聲,他收拾得很認真,這讓大家都覺得很沒趣。

  可見,認真和堅持是回應嘲笑的利器,而沉默又會讓嘲笑者自慚形穢。

  尿哥在自己鋪位上收拾妥當之後,拿著他的黑色背包先坐在自己床上,然後左右手抓著欄杆,一下蹦到了地上。拿下背包放在浩浩床上,坐那兒穿鞋;浩浩眼皮不抬一下,自顧自的玩手機。

  我躺在那兒,上身挺起來支棱著腦袋問尿哥:“都這麼晚了,背包幹什麼去呀?!”

  坐在屋裡玩遊戲的飛哥插了一句:“野戰去唄,全副武裝!”

  尿哥低頭繫鞋帶,一言不發,匆匆出門的時候,回頭對我說:“家裡有點事,回去幾天!”

  說完走了,一屋子人都被晾在那裡。當時還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兒,約妹子犯不著這麼慌裡慌張啊!

  我又問正在玩CF的飛哥,“飛哥,他沒事兒吧,咋感覺這麼不對勁兒呢?”

  “你聽他的吧,不知道和哪個小姑娘玩去了呢,沒事兒,尿哥是什麼人啊,不用擔心!”

  尿哥一夜未歸,第二天仍沒回來。

  就這樣,尿哥一去七天。在這七天裡,大家竟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他打過。

  本來也習慣了,他之前在宿舍,基本上是以一種靜默的狀態存在,除了玩玩手他自己的機電腦之外,平時很少關心別人的事,只是偶爾調侃一下、開個玩笑,他一走七天,大家竟然沒有絲毫的不習慣。

  印象里那段時間很閒;沒有老師點名,因為不用替他答道;課下也沒有作業,因為不用替他寫作業。大家好像整天窩在宿舍里,幾乎沒有我和浩浩一同去圖書館看書的記憶,唯一留存下來的場景就是大家在宿舍里上網、玩牌、打麻將。

  一直到他回來。

  他是下午回來的。

  那天下午,大家正在打麻將,鄰宿舍的幾個同學沒搶到座位,就圍在旁邊看熱鬧。剛開了幾圈,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

  他剛推門進來的時候,大家並沒有注意,屋裡來去的人太多了,都專心致志的看牌呢!尿哥把包往鋪上一放,才有人看了一眼,浩浩驚呼:“尿哥回來啦!”

  大家都轉向他看去,袖口縫上的一個“孝”字把我們嚇了一跳!臨寢室的老妖還多嘴了一句:“尿哥這是咋啦,家裡邊……”

  飛哥可能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緣由,老妖話沒說完,飛哥直接皺著眉頭髮話了:“行了行了,不該問的別問!今天別玩了,散了吧……”說著,一堆人就走出去,只剩下了我們宿舍的幾個,屋裡由剛才的喧囂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尿哥順著剛才的話音,長嘆了一口氣:“唉……我爸、不在了……”他仿佛鼓著勇氣說了這句話,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開始落淚。

  浩浩剛要過去扶住,安慰一下,尿哥自己就爬到了自己的鋪上,側身向著裡邊啜泣起來。

  剩下我們幾個在屋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低頭收拾桌子上的麻將,忘了接下來是怎麼打破了僵局。

  從此,他變了一個人。

  他變得更少說話,而且這氣氛顯然是不像以前——他再也不隨口的吟詩弄對、調侃別人了,而是經常一個人默默的流淚。中午廣播台放出的《丁香花》、別人哼唱《一生有你》,臨寢室低音炮里傳出的《父親》,都是淚點。我們寢室也很忌諱提及“家人”、“生死”之類的字眼,怕他想到已故的父親感傷起來。

  有次上課的時候,蘇小姐說到一首詩。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孟郊 遊子吟

  蘇老師一字一句的念完,尿哥就哭了出來。旁邊有位女生不屑的說了一句:“至於的嘛,還大男生呢!”

  飛哥吼她一句:“頭髮長見識短,你懂什麼!懶得理你,骨肉至親你懂不懂?!”嚇得那女生半天沒回過神來。

  小時候學這首詩,只知道詩文簡單,讀起來朗朗上口;並不懂得其中的情意深切、無助遺憾。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如今在外漂泊,也知道了人情冷暖,才開始體會到這簡單詞句中所蘊含的深刻。

  鄉園多故,不能不動客子之愁;讀的時候,竟偶爾也會落下淚來。

  尿哥這種狀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時間久了,我們也變得無所適從且很不耐煩。沒有人願意天天守著一堆負能量,也沒有人願意每天看別人的愁眉苦臉。

  第24章 24 出行(第六 回首向來蕭瑟處)

  尿哥每天的這個狀態讓我們寢室氣氛非常壓抑,偶爾會蹦出一個勸他一下的想法,可每次都開不了口。白天我和浩浩、小曾一塊去圖書館,回宿舍極少,只把玩遊戲的飛哥一個人剩在宿舍里陪尿哥。

  每天面對尿哥確實很無聊,飛哥好幾次抱怨我們:“你們幾個每天忙什麼啊,不到晚上不回來!”

  況且那會兒,我還每天沉浸在和子爍的電話粥里,沉浸在和他發信息打情罵俏互相關懷的小幸福里。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該是這樣的感覺吧。我把尿哥的事也告訴了顧子爍。

  “生離死別,確實讓人悲痛,但這不是靠道理能安慰得住的,多陪陪他就好了。”顧子爍跟我說。

  “我們也想陪他,但是,他不給我們機會呀,我們沒辦法靠近他,他目前的狀態是誰也不搭理……所以,我就有點鬱悶。”

  “鬱悶什麼呀……那怎麼辦,要不,你過來玩兩天,我陪陪你?”

  “玩兩天,玩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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