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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憐年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最難對付的,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太醫萬般無奈之下開了些固本培元的中藥,別的一概都不敢多做,憐年一面讓人去請別的太醫,一面讓人給殊蘭回去送話。

  聽了額爾瑾的情形,殊蘭的眉頭微微攢起:“如今看,還是有些小瞧了她了。”她頓了頓吩咐吉文:“收拾收拾,一會我就去莊子上。”

  吉文一面應是,一面試探著道:“您身子不好,這樣出去怕是…”

  殊蘭搖頭:“額爾瑾情形大異於往常,若真讓她回府我擔心的是幾個孩子,還是我出去吧,多帶幾個人事事謹慎小心,出不了大事的。”

  吉文幾個便只得應了一聲。

  殊蘭換了衣裳找胤禛說了一聲:“二格格病重,太醫都沒法子,福晉情緒也不好,我不去也不放心。”

  胤禛皺眉看著殊蘭:“你身子還沒有養好出去做什麼?多讓幾個太醫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到法子。”

  殊蘭溫和的道:“爺的意思我都知道,但二格格生了重病我若見死不救,說我寡情也就罷了,卻不能讓別人說爺的不是,我怎麼都要出去一趟的。”

  胤禛一怔,握住了殊蘭的手:“你怎麼就從來都不為自己想想?”

  殊蘭有些羞澀的低垂著頭抿唇一笑:“為爺著想也就是為我著想。”

  胤禛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殊蘭的臉頰,嘆氣道:“罷了,既然你要去,爺就陪著你一起出去。”

  有胤禛陪著自然好,至少額爾瑾不敢明目張胆的做些過分的事情。

  殊蘭笑著應了一聲,回握了握胤禛的手,溫暖又貼心。

  低調又簡單的馬車上,胤禛陪著殊蘭,牽著她的手低聲跟她說些關於孩子的話,就仿佛兩個人是出去踏春一般,隨意又輕鬆。

  “爺看幾個孩子裡面還是弘晝那小子膽子最大,管你是生人還是熟人,只要你看他,他必定會瞪大了眼睛看回去,一點都不人生,納穆小一點的時候都不是這樣的。”

  殊蘭笑著答應:“弘晝是呆頭呆腦的膽子大,不知道害怕,等他在大上幾個月,會自己爬了那才費事,必定是要一眼不錯的盯著看著的,指不定什麼時候他就能從床上掉下去。納穆不一樣,納穆是聰明,先要看危險不危險,他七八個月大的時候我就不怎麼擔心他會自己從床上掉下去。”

  胤禛覺得好笑:“才那么小能知道什麼?”

  殊蘭不贊成:“小孩子心裡清楚的很,千萬別當他們是小孩子就什麼都敢在跟前說,他們都知道的,有些事情指不定是要記一輩子的。”

  胤禛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愛,捏了捏她的鼻子:“罷了,爺都知道了,記下了。”

  殊蘭笑著躲他的手,將自己埋在他的胸前,胤禛便伸手抱住了她,親了親她的耳垂,喃喃細語:“……總是這麼輕……”

  額爾瑾一定是沒有料到胤禛會突然來的,她依舊穿著家常的舊衣,頭上只有倉促添上去的兩個銀首飾,看上去狼狽又可憐。殊蘭對她行禮,她看起來有些無措,似乎是被嚇著了一般,殊蘭垂了垂眼:“好久不見姐姐,姐姐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額爾瑾看著殊蘭越發精緻的容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沙啞的道:“是不一樣了,比以前更老了。”

  殊蘭淺笑:“姐姐真幽默,妹妹看著姐姐沒變一樣。”

  額爾瑾勉強一笑,在對上胤禛的眼神時,駭的將手裡的帕子都丟在了地上,萬兒忙替她撿了起來。

  二格格高燒不止,臉頰已經有些泛青,額爾瑾一看見二格格又是大哭,殊蘭嘆息了一聲朝著胤禛微微頷首,自己在二格格身邊坐下,診脈又查看了眼睛和身上,確實是有些棘手,她瞌目而坐,胤禛便知道她越到了難題。

  他一面擔心女兒一面又心疼殊蘭,在看見只知道在一旁哭的額爾瑾就覺得火氣竄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訓斥額爾瑾:“哭什麼哭,也不知道去做點別的事情,就是在佛前多上一炷香也比你現在乾哭要強!”

  額爾瑾被突然訓斥猛的打了個咯,越加狼狽,胤禛閉了閉眼,緩緩的出了一口氣:“你不用待在跟前了,下去吧。”

  這也是個曾今從骨子裡就很高貴的女子,如今卻在卑微的顫抖,她顫抖著行完禮,緩緩的出了屋子。

  日照時間越來越長,春天已經來了,這當是個美好又燦爛的季節,卻沒有她額爾瑾留戀的任何東西……

  96

  春光融融,泰蘿百無聊奈到宋氏的屋子找宋氏。殊蘭跟胤禛不再,府上看上去便顯出了散漫,泰蘿在門口並沒有看見守著的小丫頭,不大高興的皺了皺眉頭,沒了賢側福晉在,這些下人果真就無法無天了。

  她自己推開了屋門,裡頭靜悄悄的沒有聲息,光線隨著她打開的屋門流了一地,有些冰涼的空氣似乎才稍微溫暖了一些,她站在門口稍微遲疑了一會,還是向前走去。

  屋子不大,但收拾的乾脆利落,右手邊上隔出了個小書房,掛了湘妃竹簾,捲起了一半,剛好露出屋子裡蒼翠的盆栽,看上去青翠幽靜,泰蘿聽得屋子裡有輕微的響動,想著宋氏大抵是在裡面的,緩步走了進去。

  書桌上遒勁的虎字便是泰蘿這樣不懂書法的人都覺得鋪面而來一股強勁的勢頭,寫字的人身上的氣勢如何便可想而知。

  站在書桌前的女子,雙眸奪目,睿智又強勢,所有的魅力和光彩似乎都被這一雙眼睛所包攬,攝人心魄,尋常的男子看一眼大抵就很難在移開雙目,泰蘿遲疑的道:“你是……”

  就好像是璀璨的燈火忽然熄滅,那一雙眼眸忽的就跌入了寂靜和無波之中,平淡無奇毫無壯闊,在不復開始富饒的美麗,泰蘿的心似乎情不自禁的有了些微的失望,眼前的女子又成了那個老實木訥的宋氏,笑著問:“妹妹怎麼了?這兩日好多了吧?”

  宋氏看上去毫無異樣,泰蘿的心卻總覺得有些不妥:“妹妹已經好多了,姐姐在寫字?”

  宋氏回身看,頓了頓道:“胡亂寫的,妹妹要喝些什麼?”

  背對著泰蘿的宋氏看不請神情,卻在瞬間還是流露出了慌亂,泰蘿的心裡覺得不安,勉強笑道:“不了,我不過隨便走走,姐姐忙吧,妹妹先走了。”

  宋氏笑著點頭,一直將她送出了屋子,笑看著泰蘿走遠才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高燒中的二格格一直下意識的叫著額娘,殊蘭檢查了她的全身,翻起她的眼皮看了看,無意中在左眼瞼上看到了個米粒大小的紅點,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胤禛看她神情不對,儘量溫和的詢問:“是二格格哪裡不好?”

  殊蘭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坐在一旁的胤禛:“二格格這不是病,是中毒。”她頓了頓接著道:“左眼瞼有紅色血跡,時隱時現,且高燒不止,面色赤紅,舌苔發厚,舌尖有瘡,中的就是白木芫的毒,脈象正常,若不聞不問三日即可康復,若服風寒藥,必死無疑,且無跡可尋。白木芫萬金難求,常為深宅婦人所用。”清朝後期社會腐敗,後宅亦如此,為奪寵愛相互陷害,手段新鮮殘忍。

  一個年幼的孩子,誰對她下毒做什麼?此情此景便是不多想都難,胤禛看了一眼殊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胤禛先想的自然是政敵,皇子之中想要他吃虧跌跟頭的人他心裡清楚,但思來想去卻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

  額爾瑾疼愛二格格大家有目共睹,但殊蘭卻不知怎的總會想到額爾瑾身上,大多數人大抵都會算到她會救助二格格,若是覺得她看不出二格格身上的毒,到時候救治了二格格,二格格卻突然過世,額爾瑾也跟著出了什麼事,她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沉默的接過丫頭手裡的帕子給二格格擦拭著身上,孩子張著嘴奮力的呼吸,看上去痛苦又心酸,孩子小,這樣持續高燒下去即便留住了命,身子也就虧了,必定不會長命,她嘆息的幫著二格格揉著穴位,想著或許有什麼法子能幫著二格格緩解身上的痛苦。

  胤禛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出來,看著眉頭緊鎖著坐在二格格身邊的殊蘭,心裡軟了軟,起身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經做的夠多的了,不要添什麼心思。”

  殊蘭勉強笑了笑:“孩子小,這麼燒下去總不是個法子。”

  胤禛也難為,畢竟是自己的骨肉。他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看起沉默的沉重。

  涼水換了一盆又一盆,額爾瑾跪在了下人們來來往往的門口:“求賢妹妹救二格格一命。”

  屋子裡都是殊蘭帶著的人,二格格的情形並沒有傳出去,額爾瑾並不知情,且殊蘭暫時不想告訴額爾瑾她已經知道了內情。

  殊蘭看向胤禛的時候,胤禛正看向外面,他臉上稍縱即逝的複雜有著對過去歲月的懷念無奈猶豫,種種的無法言明的情緒,額爾瑾畢竟曾今特殊過,甚至胤禛一直都對她多有寬容,但可以過去的,就說明已經不重要了。

  他沉靜的吩咐下頭人:“去扶福晉起來,不要跪在外面了,賢側福晉已經有了法子。”

  殊蘭一怔,隨即向外走去,親自扶起了額爾瑾:“姐姐快起來吧,二格格畢竟叫我一聲賢額娘,我只要有辦法是一定會救她的,更何況如今確實是有法子了,若不出意外,這藥喝了就會好很多的,但若妹妹無能,沒有什麼起色,姐姐也別怪罪妹妹。”

  額爾瑾一面擦著眼淚,一面拉著殊蘭的手:“她可是我的命根子,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是活不下去的,妹妹妙手回春,連皇上都誇讚,只要願意救她,她必定會無事的。”

  殊蘭看著將自己的神情隱藏在手帕之後,只聽得見悲切的哭聲的額爾瑾,緩緩的垂下了眼:“便是華佗在世也不敢次次都保證自己藥到病除,妹妹實在才疏學淺,二格格又情形複雜,願意一試,實在是因為她是爺的孩子,叫了我一聲賢額娘,姐姐這樣說,我到覺得……”

  殊蘭揉著手裡的帕子,緩緩的道:“我到覺得不敢隨意下手了,若孩子真有哪不好,妹妹就罪孽深重了。”

  殊蘭說著抬眼看向了額爾瑾,額爾瑾的面容從帕子後面露了出來,憔悴又滄桑,眼眸間偶爾露出來的一絲光亮,鋒利又冰涼,冰冷的不像一個人。

  殊蘭抿了抿嘴,看著她嘴唇一張一合,沙啞的道:“到是姐姐太過擔心二格格,魯莽了,妹妹盡力救治就是了,總之那孩子生,我便生,那孩子死,我也一定不會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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