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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收拾她多的是法子,她也自在的時間有些長了。”頓了頓又放柔了聲音:“不管怎麼樣,明天你還要多上心些,要不讓吳書來跟著你一起去,他身上有些功夫,他跟著我也放心一些。”

  “爺怎麼安排便怎麼來…”

  85

  如今進宮不帶納穆是絕對不行的,老爺子心裡惦記著,往常里隔三差五的都總要讓人過來問問,或者賞些東西給納穆玩,為此殊蘭專門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給納穆放賞賜的東西,皇上賞的多,下面的妃嬪們也總要表示表示,小胖子納穆如今已經是個小富翁了。

  小富翁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大紅色的衣裳,不愛戴虎頭帽子,殊蘭只得給他換了個大人戴的瓜皮帽,他這才高興起來,像模像樣的摸著自己寶藍色的袍子,又想讓殊蘭抱,吳嬤嬤嚇的忙抱起了納穆:“四阿哥乖,主子肚子裡還有個小阿哥。”

  自從所謂的小阿哥來了納穆覺得自己的待遇直線下降,他抿著嘴盯著殊蘭還沒有隆起的肚子看了一會,實在不明白這個小阿哥到底在他額娘肚子的什麼地方,漸漸的又癟起了嘴,他覺得其實是額娘不喜歡他了。

  殊蘭穿上大氅回頭一看兒子的樣子,歡暢的笑了起來:“瞧瞧這小嘴撅成什麼樣子了?都能栓頭牛了,走了,去看你皇瑪法去了。”

  納穆使勁憋出兩滴眼淚,可憐兮兮的對著殊蘭:“納穆聽話,額娘喜歡納穆!”

  殊蘭總能被兒子逗的大笑起來,這樣的她往常並不多見,她逗著納穆:“你不但要乖乖聽話還要好好學習,以後要穿大紅色的鶴氅要帶虎頭帽子要吃菠菜才行。”

  大紅色的鶴氅,虎頭帽子,菠菜都是納穆頂頂討厭的東西,他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僵在了肥嘟嘟的臉蛋上,肉呼呼的小嘴半張著,黑亮的眼睛驚訝恐懼的看著殊蘭,似乎難以置信殊蘭說出來的話。

  殊蘭扶著腰又大笑起來,吳嬤嬤想勸著殊蘭慢著點又不知道怎麼勸。

  到底是小孩子,分不來大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他的小腳不安的在地上動來動去試探著跟殊蘭講條件:“納穆聽話,納穆好好學習,納穆不穿大紅色的衣服也不吃菠菜。”他又攥著殊蘭的手:“納穆喜歡額娘!”

  這賊小子,還知道動用親情牌!

  殊蘭摸著他的腦袋笑著想了想:“那也行,反正額娘也喜歡納穆,那納穆只要聽話好好學習就行。”

  一句話說的納穆終究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殊蘭心想到底是個孩子。

  去的時候康熙果真也在德妃宮裡,納穆一看見康熙就撲進了康熙的懷裡,絮絮叨叨的細數自己都做了什麼,還有關於殊蘭肚子裡那個小阿哥的問題。

  德妃笑著拉著殊蘭在自己身邊坐下,問她的身體,殊蘭只說一切都好。

  殊蘭又給康熙請了脈:“您的脈象雖說平和,但到底是最近勞神的厲害,殊蘭給您換個藥膳方子,讓下頭人給您做著吃,有什麼忌諱殊蘭都告訴李德全,讓他給記著。”

  康熙點了點頭,李德全忙道:“賢側福晉說的奴才必定一字不落的都記下。”

  殊蘭笑著點頭。

  老爺子坐了一會就要帶著納穆走,殊蘭拉著納穆叮囑了幾句:“要聽皇瑪法的話,不要亂動東西,不要亂說話…”

  老爺子不耐煩的牽著納穆的小手就要走,又怪殊蘭:“你自己細心謹慎也就罷了,納穆是個男孩子不用這麼教,便是動了什麼說了什麼難道還有誰跟他計較…”

  殊蘭抿著嘴笑:“是殊蘭囉嗦了。”

  老爺子自己到笑了:“罷了,朕是白說了,你將納穆教導的很好,”頓了頓又加了兩個字:“很好。”

  殊蘭福了福身子算是謝了康熙的誇讚,德妃一臉慈祥的笑意,越看殊蘭越滿意。

  康熙前腳走了,後面舒舒覺羅氏就求見德妃。

  很多事情都在變,德妃對舒舒覺羅氏的不喜卻總是變不了,舒舒覺羅氏帶著貴重的雲鬢花顏金步搖,細膩精緻的妝容勾勒出她溫順的眉目,這樣的女子總是讓人不自主的放低防備,身上的暗紋牡丹若隱若現,帶著低調的奢華,又透出屬於她自己的尊貴。

  她福下身子行禮,德妃帶著淡然疏離的笑意:“起來吧,給側福晉賜坐。”

  德妃的淡漠並沒有讓舒舒覺羅氏的神情有絲毫的改變,她穩穩的起了身,又緩緩的朝著殊蘭福了福身子。

  殊蘭多打量了她幾眼,從女人的穿戴打扮上很容易判斷出她在後宅的地位,舒舒覺羅氏手上的那個珊瑚手釧大抵是皇上御賜給十四的東西,這也可見她在十四府上的受寵程度。

  殊蘭笑著還了半禮。

  舒舒覺羅氏落座寒暄了幾句,不免的多看了幾眼殊蘭,即便她在不服氣,內心深處也總是有個聲音在讚嘆,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人物。

  宮女端上來的新鮮葡萄晶瑩剔透的寶石一般,看一眼就有食慾,舒舒覺羅氏接過手捧給德妃又親手捧給殊蘭:“賢姐姐也嘗嘗。”

  舒舒覺羅氏染成胭脂紅的指甲和翡翠一般的葡萄配在一起實在鮮艷好看。

  殊蘭笑著拈起一顆,翡翠翻飛在白玉之間又顯得清新可人,殊蘭輕嗅了嗅,自然的水果芬芳讓人心曠神怡。

  舒舒覺羅氏依舊是溫順的樣子,看著殊蘭的眼睛裡帶著清澈的笑意。

  殊蘭笑吟吟的看向她,那霧蒙蒙的眼睛裡似乎什麼都有又似乎什麼都沒有,遠山一樣讓人看不清,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意。

  舒舒覺羅氏臉上還帶著笑意,卻不敢在看殊蘭的眼睛。

  殊蘭垂下眼看著手裡尚且還沾著水珠的葡萄,葡萄是好葡萄,但經了舒舒覺羅氏的手卻已經沾上了別的東西,她完全可以不吃,但自以為是如舒舒覺羅氏這樣的人,總要給她些厲害才能讓她知道何為收斂。

  海棠花一樣的紅唇輕起,翡翠一樣的葡萄終歸是進了美人的嘴裡。

  舒舒覺羅氏眼裡的亮光一閃而過,卻忽略了殊蘭眼裡輕蔑的笑意。

  片刻時間發生的事情也足夠決定好多人的命運,葡萄上藥的藥效原本要過上一兩個時辰才發作,舒舒覺羅氏還沒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卻見殊蘭摟著肚子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我,肚子疼!”

  德妃嚇了一跳:“怎麼了?還不快去請太醫!”

  事出突然,完全在舒舒覺羅氏的預料之外,她呆愣了好半響,想要將自己的手從殊蘭的手裡抽出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做到,殊蘭仿佛是因為太痛苦下意識的攥緊了手裡的東西。

  永和宮霎時就忙亂了起來,誰都知道如今的賢側福晉的地位,生怕殊蘭有一丁點的閃失,殊蘭被扶進了內間,舒舒覺羅氏也只好跟著,只有她自己知道被攥住的手指甲里還殘留著不少藥粉,做賊心虛,即便知道別人是找不到她做了什麼的證據的,她依舊出了一身的冷汗,自記事起,她大抵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被身旁的丫頭嬤嬤擠來擠去,旗袍皺了,頭上的步搖也歪了。

  吳嬤嬤原本是跟著納穆的,聽得殊蘭出了意外,老爺子就讓吳嬤嬤先過來照看殊蘭。

  德妃焦躁的在內殿裡來回走動,太醫過來了也不讓設屏風只道:“只要賢側福晉無事,本宮重重有賞!”

  太醫忙彎腰應了一聲,並不敢隨意亂看。

  吳嬤嬤到的時候太醫剛剛診完脈,摸著鬍子緩緩的道:“是吃了些活血化瘀的藥物,動了胎氣,所幸並不是很嚴重。”

  德妃舒了一口氣,轉眼眼神刀子一般就射到了舒舒覺羅氏的身上,舒舒覺羅氏一驚,忙垂下頭。

  服侍在殊蘭跟前的吳嬤嬤嗅到了幾絲異樣的氣味,她神情自然的仔細分辨,眼神最終落在了舒舒覺羅氏的身上,還有舒舒覺羅氏被殊蘭緊緊的抓住的手。

  殊蘭有什麼樣的本事她最清楚不過,她能嗅出來的殊蘭大概早就嗅到了,應該是等著舒舒覺羅氏向里跳,這樣想著她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吳嬤嬤是太后給的人,即便如今跟著殊蘭在這後宮裡說幾句話還是很有些分量的,她看了一眼依舊握著舒舒覺羅氏手的殊蘭,殊蘭臉上還帶著動了胎氣的痛苦,宮女嬤嬤們緊張的侍候在一旁。

  只要一個眼神,殊蘭便明白吳嬤嬤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樣便好。

  吳嬤嬤起了身在德妃耳邊輕語了幾句,德妃的臉霎時變得極其難看,就好像完美的面具有了裂痕一般,即便轉瞬即逝,也可想而知她的震驚和憤怒。

  舒舒覺羅氏還在試圖掙脫殊蘭的手,但殊蘭動了胎氣她動作大一些一旁的憐年就會哀求:“我們主子動了胎氣,讓側福晉委屈了,您好歹在忍一會。”

  舒舒覺羅氏笑的很僵硬,等她回過神內殿裡不知不覺的已經多了幾張陌生的面孔,氣氛似乎也有了些微的變化,不再忙亂到透出了幾分壓抑。

  德妃親自將舒舒覺羅氏的手從殊蘭的手裡抽出來,舒舒覺羅氏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見一個陌生的老嬤嬤仔細看了看她的手指甲,用白淨的帕子在她藏藥的指甲上擦了一下,她的心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白淨的帕子看上去還是先前的樣子,老嬤嬤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嗅了嗅,朝著德妃點頭,德妃在看向舒舒覺羅氏就已經不是簡單的淡漠所能形容的了。

  舒舒覺羅氏做出的這件事情,說小了是妯娌不合,說大了就是德妃教子無方,讓兄弟相殘,更何況這事情還有更多讓德妃心痛的地方,舒舒覺羅氏代表的不僅是她自己還有十四……

  德妃所想的只會更多,也因此她才會失態,握著帕子的手甚至在顫抖。

  但不管如何處置,這事情只能私下裡解決,絕不能鬧大了。姜嬤嬤笑著請舒舒覺羅氏在一旁歇息,舒舒覺羅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退下去的,她只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她辯解就會有轉機的了。

  德妃喝了幾口溫茶,調整好了情緒,又帶上了溫和的笑意,在剛剛喝完藥的殊蘭床邊坐下:“這會可好點了?”

  殊蘭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讓額娘掛心了。”

  德妃垂眼嘆了一口氣:“怎的那會就抓著舒舒覺羅氏不放手?”

  殊蘭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吃進嘴裡才覺察出有些不對,抓住了舒舒覺羅氏的手純屬偶然,但後來是真的嗅出了異樣,所以才更加不敢放。”

  給醜陋覆蓋一層一碰就碎的華美外衣,雖然顯得虛偽,卻不可或缺,這件事情最完美的解決辦法,就是一開始殊蘭不吃葡萄,什麼事情都沒有,外衣依舊在,醜陋不顯現,所有的人都維持著原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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