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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有些許心思想起來那位帶隊老兵陳龍象所說過的,臨陣如何分辨和判斷敵人沖陣的經驗之談;

  一窩蜂的敵人是最好打發的,他們幾乎沒有機會從到陣前四五十步,就被自己的屍體絆倒了;

  其次是那些初成陣列而衝鋒鬆散的敵人,幾乎是最好的活靶子,只要打掉最前頭那批不要命的,剩下的也就是不戰自潰了。

  至於,敢於聚攏在一起相互掩護著緩步推進的敵人最麻煩,往往需要近身的白刃反衝,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能驅散和擊退之。

  而據說也只有精銳的敵方騎兵,才能以精準的訓練與協同,並排進行這種縫隙間距很小的牆式衝鋒。

  因此,這一刻的孟林,口鼻里仿佛已經能夠聞到淡淡撲面而來的揚塵土腥味。

  終於聽到第二次短促的哨子響,如釋重負得扣下手中的扳機,只覺得半個呼吸的「漫長」延遲之後,抵在肩頭木托在后座反衝之下碰得一震。

  打出這一發之後,站在聯排火光綻射的濃重煙霧瀰漫當中,孟林就連手中略微沉重的銃杆,似乎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然後才斜放向下橫過銃身來,開始屏住呼吸飛快的打開旋栓的後膛,裝填入子藥閉合,在發火孔塞上半截錫箔火帽用簧片扣緊,掰開擊錘的壓簧,再次進入待發狀態。

  還有人想要用通條清膛,卻被身邊的老兵喝聲制止了,孟林這才想起來現在他們所用的精煉火藥和錫箔火帽,可不比過往的前裝燧發銃和紙包藥引子,至少要打上二三十發,才有可能出現需要清理的積碳和余垢。

  第二次對著煙塵里的敵人擊發時,手抖和牙根戰戰的症狀已經是消失了大半,而第一次騎射的戰果已經產生了顯露出來了,那些牆一般敵騎的次序已經發生了變化,變得略微鬆散開來。

  而這一次排射後他終於可以看清楚了,一團團血花在對面人和馬的身上綻放開來,就像是一片無形的篩子濾過他們,而一片人仰馬翻的團團煙塵滾當之中,迅速濾出好些繼續飛馳的身形來。

  而他們手上貼著馬首斜舉起來的刀槍晃晃,卻是已經可以將光亮清晰的反射在銃兵隊列的頭排臉龐上了。

  這時候,第三輪第四輪裝填好的排射,也迫不及待的擊飛出去;更加密集的戰果開始呈現在他們的面前,就像是一層層被剝開的果蔬內里,那些騎兵仰面翻滾和跌撞著,一片片的倒在前赴後繼的馬蹄之下。

  然而,在巨大的衝力和慣性之下,還是有足夠飛躍而過的漏網之魚,提馬衝到了他們的面前,幾乎是用坐騎和手牌的掩護,頂沖開陣前最後一點妨礙和威脅,撞進那些站立高舉布矛的白兵線列之中。

  巨大的撞擊聲和鋪天蓋地的碩大黑暗籠罩了,少年孟林所在的最前列數排之中,驟然爆發的刀槍碎斷和骨肉摧折,呻吟和慘叫聲,剎那間充斥著孟林的視野和聽覺,將他全身的力量和勇氣給再度奪走了一般。

  他只能機械的向上舉起銃刺,本能按照操條用身體最大的氣力撐住槍托;然後就覺得鋒銳的尖端似乎刺中了一個堅韌而沉重的事物,然後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狠狠慣倒又死死壓在了地上。

  而手中卡死的銃刺就像是被強大慣性帶動著折斷了,就像是被用力戳破的一個皮袋一般,大團大團溫熱濕膩的東西,被滾落澆淋在他的頭臉上,濃重腥臭的讓他幾乎要窒息過去。

  當他昏頭昏腦的被人從身上碩大馬屍開膛破肚的器髒重壓之中,慢慢拉扯出來的時候,所能看到的是,左近被沖的七零八落的散亂陣列,正在攙扶著傷員以隊旗和火旗,收縮聚攏成為一個接觸面更小的橫隊。

  然後數個舉旗的橫隊相互轉動靠近銜接之後,就變成了一個不怎麼規整的中空方陣雛形,然後一面皺巴巴滿是污漬的團旗被重新舉了起來,代表著這是一隻以團為單位中空陣列,而陣中的白兵也被置換到了前列。

  片刻之間的重整之後就完成了基本的對敵之勢,而少年孟林被簡單而粗暴的全身摸索檢查之後,確認沒有重大的傷勢就重新拿起武器,填充到外圍第三層的陣列當中。

  與此同時,那些已經衝破數道列陣北國的騎兵,卻在這些就近重組而成的大小中空陣列之間,已經呈現某種敗像和頹勢,而在號角聲中紛紛掉頭試圖脫離這片戰場。

  這時候,另一道煙塵盤旋著出現在了孟林的視野當中,攔腰撞進這些北國騎兵的隊伍中,人仰馬翻的一片嘶鳴當中刀槍爍爍血肉橫飛。

  由此,這些猶自保持著最後一點氣勢和次序的北國騎兵,也被居中撞斷殺散了開來,變成一片松跨散亂在馬上馬下原地各自為戰的身影。

  失去機動和沖勢又被分割開來的騎兵,就不再是銃軍列陣的像樣威脅和近身的對手了。

  作為步隊,他們甚至可以分作數個波次主動反衝上前,配合纏鬥中己方的騎兵將他們包抄圍攏起來;

  然後用抵近的銃射將大團擠在一起的敵人擊倒,或是在近身戰鬥中避開正面踢踏和砍殺,從側後身位相互配合用此起彼伏的銃刺,合力將拼命抵抗的敵騎,從馬背上戳此挑翻下來,或是連人帶馬一起戳死戳傷。

  ……

  而在城西的洛水北岸,定興門外。

  「北面的敵勢已經被帶動起來了……」

  王端臣頗為嚴厲的呵斥著匯聚而來的軍將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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