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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心思最急切的藩主羅湛基,也不得不下令本部軍隊放慢腳步,鞏固既得的城頭和城牆防線,而避免將那根弦壓迫得太緊。

  而讓那些盟約和附庸諸侯的軍隊,先行殺進去了充當某種試水的角色。

  因此,在缺少秩序和組織之下,肆意發泄和自行其是的結果,就是各種人間醜惡的事情,一遍遍的上演在城中的居民身上。

  只是在肅清了城牆周圍射箭範圍內的建築之外,他們終於在中線遇到了某種莫大的阻力,那些狂亂衝殺的諸侯藩兵們。不止一次大呼小叫的,從通往內城平實足以用來閱兵,最寬敞的中街大道,被驅馳的騎兵被肆意砍殺著潰退回來。

  那些得到足夠平坦而筆直衝鋒場地的北朝騎兵或是薛氏藩騎,就像是徐疾推進的剃刀一般,根本不用刻意抽刀或是提槍的砍劈戳刺,光靠密集隊列的衝刺,就足以將這些散步在中街上的鬆散步隊,給刺穿、挑飛、撞翻、踹踏過去。

  我就是受邀在城牆上觀戰,看著這些一波波湧入中街,又一浪浪帶著滿身血色和殘斷的箭矢標槍,丟盔棄甲潰敗回來的人潮,只覺得生命在這裡變得格外的卑賤。

  當然了,只要砍掉沖在最前面的一批人頭,然後從城投投射一批強弩重矢,將最後不分敵我糾纏混雜在一起的末尾覆蓋掉,就像急剎車式的讓剩下的人重新清醒過來,而接受新一輪的收容和整隊。

  正所謂是用軍法處刑的恐怖,壓倒敵人刀槍帶來的恐懼和慌亂,這就是冷兵器時代對陣,拼體力和意志消耗的不二法則之一。

  不過這羅薛兩家交鋒的已經不止數代了,更別說是無比熟悉對方的戰術和風格了,很快就出現了相應的對策。當數輪往復騎兵的反衝,終於出現些許疲態和僵直之時。

  十數輛插滿尖刃的刀車,在填充著間隙的持冒提盾步卒掩護下,重新出現在中街之中。

  那些沖勢過猛,已經難以提控轉向或是減速也來不及的騎兵,幾乎是樂極生悲一般的迎面撞在了刀車的正面尖刃上,霎那間連人帶馬支離破碎,或是腸穿肚爛的插掛在刀車上,又被甩落滑滾在地面,由伴隨的步卒迅速清理著,推抬到兩邊起。

  街道兩邊也紛紛冒出了為數眾多的弓箭手,幾乎是參差不齊的將箭雨向著那些推車向前的步卒,投射而去頓時紛紛中箭到底,而留下了一堆堆的屍體和傷員。

  然而緊跟上來的弩手,也在牌兵的掩護下,開始密集的向前攢射,向著左右對射。時不時有弩手倒在街面上又被跨過去,也有落葉一般城房上跌落下來的弓手身影。

  相比黑燈瞎火的東山城之戰,這麼一場數萬人摻雜在一起的,典型冷兵器時代的城內攻防戰,就這麼展現在我的眼前。

  而在中街另一端的盡頭,臉色鐵青的薛鼎封,也在努力維持這戰線。

  對於城破的結果,雖然他已經是早有預料,但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也不知道用什麼什麼手段,這用麻石為基青磚裹面,米汁黏土牛羊血混合澆灌的城牆,就這麼輕易崩碎了。

  結果,包括正在這面城牆上壓陣、督戰的內宰薛世榮,家老薛衡光、副管領薛梓琪、步軍別將薛百、龍標營都尉高世清在內十多名部將、千餘名守軍;

  連同薊東兵馬使藍士清帶領數百名前來支援的平盧軍一起;不是葬身在廢墟和瓦礫里,就是因為被震的頭昏耳鳴手軟腳軟,而無力反抗被突入的敵軍所一併屠戮殆盡。

  更糟糕是作為鐵三角的另一極,負責城中內政、後勤事務的權遼西郡長史、左中卿薛定邦;也在城破兼長子、次子皆陣沒的噩耗打擊下,當場驟然吐血昏倒,自此一病不起。

  因此,居然只剩下碩果僅存的薛鼎封,在這裡唱力挽狂瀾的獨角戲了。

  而且,唇亡齒寒之下,他不得不放下前嫌和猜忌,努力壓制家族中的反對聲音。而徹底和那位城府頗深,卻坑人無算的平盧軍主將李希堯,毫無保留的站在了一起抱團取暖,才有可能製成的更加長久一些。

  對他來說,或許在東山城的那一夜,薛氏覆亡的喪鐘,就已經被敲響了。

  但至少那些兒郎們還在浴血奮戰著,用血肉之軀努力阻礙和殺傷著敵人的同時,也為身後那些家眷婦孺撤入內城,爭取更多的時間。

  隨後一名家臣匆忙走近的低聲幾句,頓時讓他勃然大怒起來了。

  「都什麼時候了……」

  薛鼎峰向著左右怒吼道。

  「還是躲在內宅不肯出來麼……」

  「哪怕站出來露個臉,說幾句話也好啊……」

  「現在還不出來與大伙兒共同進退,鼓舞士氣和振作人心……」

  「難道要等到我們全死光了……給羅賊卑躬屈膝的求饒麼。」

  「可是夫人說……」

  那名家臣還想說些什麼,卻在周旁一片或是不忿或是責切的灼人目光中,重新將話語咽了下去。

  「那娘們就在滿嘴放屁……」

  薛鼎峰大失所望的呵斥道。

  「這麼沒有擔待的藩主,要他作甚……」

  「薛安仁……」

  這時候他喊到一個名字。

  「在……」

  「去把藩主身邊的護衛給我撤下來……」

  薛鼎峰路出某種決然的表情。

  「我這裡更需要他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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