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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承前後面一聲轟然震響,一具看起來已經使用過度的投石器,在繃緊的應力作用下驟然解體,崩裂開來的碎片四射,頓然將旁邊站著的人員打倒一片,而滾落在煙塵和血泊中不省人事或是翻滾慘嚎著。
卻是這幾輪下來,城中的投石器雖然有城牆的遮護,但還是在敵軍優勢數量針對性的打擊下,已經損失過半,而更大的損失則是那些躲避不及,被碎片打死打傷的操作人員和在旁維護的工匠;
因此只能將剩下器械偃旗息鼓下來,順著清理出來的城道進行轉移和機動,伺機進行短暫的重點支援和掩護了。
這就是外無援力而守死城的結果。雖有城池防要之利,只能無謂的一點點拼消耗和儲備。被動的等待可能出現的變局和意外。
而在城牆外的營地里,衝車、撞角車,雲梯車,井闌、推塔和土壘之間。作為援軍主將的羅湛容,也有些志得意滿的看著新抵達的器械。
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從臨近的懷東鎮,乃至南邊海路秘密渠道,給弄來的官軍制式裝備。
據說大都是昔日機軍用過的大型器械。故而,除了傳統用來投射火器的南式石砲、車弩之外,既有粗如木樁的飛火雷,亦有形如扁箱的一窩蜂;碗口粗的皮炮和滿天星(鐵膛箍木炮)……
還有諸多配套的子藥箭筒,以及一大車一大車裝載的,特製猛火油和火藥罐子……
因此從早間開始,一半以上的石砲和投石車就已經換下石丸和陶彈、毒煙球,輪番投射出去頓時一陣焰火濺射的,把城頭上的守軍給燒炸得焦頭爛額的。
然後抵近的火巢車和一窩蜂,此起彼伏的發射出成片成片的密集箭雨。斜斜向上澆落在煙火中猶自奔走的人影頭上,頓然又是一片慘呼連天的。
「這火器固然是犀利,但是耗費起來也是格外用的快啊……」
然後,他又不免對著左右嘆息道。
「還是須得省著點用啊……」
轟然一聲,牆根下驟然開口噴出了幾大股的煙塵來,然後再劇烈的譁然叫喊和晃動當中,肉眼可見的在高聳城牆牆面上出現了數道擴散的裂痕。
一時間城下歡聲雷動,士氣大振。卻是來自礦工居多的倉岩州附庸諸侯,所提供數道穴地攻城法開始建功了。
但是作為另一處土壘,高聳的望台之上,站在主帥羅湛基身邊的陣前監造,兼倉岩州小分藩之主的金富拭,卻沒有多少喜色,反而有些誠惶誠恐的解釋道。
「開義城的牆基還是太過厚實了……」
「兒郎們日夜不息的足足向下挖了二十尺。」
「遭遇了數次塌方和陷落,損了半隊人才找到可以掏空的地方……」
「但顯然用來破牆陷城,還是有所不足的……」
「無妨的……」
表情有些輕鬆的羅湛基對他釋然道。
「既定的賞格不變照發……」
「相應的撫恤也不能省儉半分……」
「只是還需你麾下的兒郎再接再厲了……」
事實上,自從那些盟約內的諸侯和附庸分藩相繼參戰,並且爭先恐後的按照抽取的順序,輪流發起激烈的攻打之後;一直憂心忡忡慎重有加的他,就變得有些豁然開朗,也日益輕鬆與更好說話起來。
事實上,只有這種情況下才會讓他覺得,那些諸多令人困擾的事情,已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而更有信心和底氣了。
正所謂是誘之以利,驅之以勢,適當保持各家的均衡對等;這才是羅氏多年雄踞安東,而幾經變遷與危亂,始終在一眾諸侯里屹立不倒的重要手段與宗旨。
話語之間,以羅藩為首的敢戰士和跳蕩兵們,已經再次衝上開裂的城頭,並且城中占據了一段立足點,而插上了青藍相間的安東都護大旗。
當夜,數個身影從城牆上直錐而下。然後又通過外圍的崗哨,而最終出現在了羅湛基的面前。
「在下平盧道兵馬都教頭王文斌,見過尊候……」
一名灰頭土臉打扮成士兵的人自我介紹道。
「相信貴方亦有不少人當時識得……」
「識不識得都是城中枯骨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自由人當場打斷他,算是個下馬威。
「當然有一番好事,要獻與尊侯了……」
王文斌繼續面不改色的道。
「巧言令色說的倒是輕巧……來人,拉出去……」
另一個聲音喊了出來,頓時有兩名衛士大馬金刀的走上前來。
「尊侯就不想,少些死傷拿下開義城麼……」
王文斌急忙喊了出來。
「還有那麼點意思麼……」
羅湛基也摸著鬍子終於開口道。
「你我仇深似海,還有什麼好說的麼……」
「我勝勇、勇毅兩部,只是受邀前來助戰的客師……」
王文斌這才繼續口燦蓮花道。
「再多的深仇大恨,難道還比得過世代相爭的薛氏麼……」
「這一番,薛氏坐守堅城巨壘,就算偶破一角。」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飛快觀察了下在場眾人的表情和反應。
「只怕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傷亡和周折呢……」
「只是,我家李將主亦是無心為薛氏陪葬……」
「這才使在下冒險過來,且與貴方通做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