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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了。一旦如果北伐的後續戰事,以及戰略方向被取消的話,那淮鎮的地位,將變得猶為尷尬和突出了。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
辛稼軒忍不住想起了這句詩文,不由生出一種無奈且無力的心情來。
忽然有些明白,陸侍郎以及迫不及待,讓他奪情回來成婚的心情和用意了。
北伐失利的後續影響,經過民間在野這數年的發酵之後,終於體現在了朝堂之中,變成某種以反思為名的,針對北伐責任人的暗中聲討浪潮,和反對繼續擴大戰事的潛流。
原本推動北伐最得力的東進派和北人黨,卻是因為出現了新老分裂,而被削弱和紛爭不休。
從某種意義上說,當初監國的手段和段測,雖然粗暴果斷的解決了問題,但也無形間作繭自縛,而留下來更多的手尾了。
……
相對暗流初涌的廣府,身在淮東的一切日常,還在有條不紊的繼續著。
只是,當過完了一個還算滿意的喧鬧新年之後,時間的流逝就似乎就一下變快起來。
轉眼就是冬去春來,冰雪消融,萬物復甦的季節。
隨著黃河和淮河冰面相繼開裂,棱訊到來的巨大聲響。一年之計的農業生產的準備工作,也在逐漸清冷蕭疏下來的工地和拆除的腳手架的背景下,重新拉開了序幕。
而來自大海對岸新羅之地的消息,還在隔三岔五的被送回來。可以說,隨著所謂後百濟的立國,新羅藩各道,也已經在愈演愈烈的亂戰之中,打成了一鍋粥。
似乎是因為對方吸取了教訓的緣故,只有全羅道一隅還算安定和消停,除了小股流竄的盜匪之外,就再沒人人敢來招惹,反而還如預期一般的收容了大量從別道逃過來的流民。
然後,又變成了當地藩主源源不斷的生財手段了,對此我也僅能在公務之暇,露出個請允悲的表情而已。
而關於博羅會的後續消息,也再次陷入僵局,只知道這是一個活躍在安東和新羅、扶桑之間,頗有實力和能量的地下組織,曾經在扶桑列島的多次領主更替變遷之中,扮演過幕後推動者的角色。
目前,淮東在東海各地的情報布局,才剛剛開始經營沒幾年,消息來源還比較有限,主要集中在那些散步海外的登州故舊,和昔日往來梁山海市的一些老關係而已。
因此,雖然目前因為散布開來的商業往來,已經有不少渠道可以選擇,但是能夠深入的可靠路數,卻是一個都沒有。更多時候是明碼標價的購買和懸賞消息。
但對於這種經年日久,長期潛伏在幕後的組織就有些不夠看了。而我對於這種,喜歡長期躲在幕後,攪風擾雨的秘密組織,也有足夠的警惕性和戒備。
特別是從新羅查獲的結果來看,對方有足夠的組組規模和財力、資源,也有相應的行動力和專業人手,是在不可不防的。
特別是,還有一個動態不明的東海分社在外,有所覬覦的情況下。不能夠一鼓作氣給予足夠的重創或者說損失作為教訓的話,很容易就陷入長期慢性的對抗和消耗中。
在此期間,比較令我感興趣的重要事件,就是多次改良之後的蒸汽抽水機,在春耕前和青黃不接時的運用。
……
第695章 新氣(五)
沂州與徐州交界,沂水的一條支系邊上。
一處成色尚新的堤壩前,一群當地裝束的鄉人,正在自發擺出香案,頂禮禮拜著什麼的,還有人在旁拿著嗩吶等樂器賣力鼓吹著。
他們遙遙正對的事物,居然是一架正在提水的老式蒸汽機,被多人習慣性叫做「氣死河神」的寶貝。
隨著吞吐這灰煙的鍋爐,咆哮著帶動伸縮的槓桿和飛轉的輪盤,粗圓的鑄鐵管道里。
大股大股的翻漿泥水,從枯水期而水線嚴重下落的河道里,被抽取倒灌進有些乾裂的田畝里。
而在齊州,濟水的下游。
寬敞的河口中,十幾名滿臉菸灰的匠做和工役,正在一艘奇形怪狀的車船上,進行調試和和修理。
當他們再次完成之後,車船上框框的冒出一陣黑煙和噪音,船側後的水輪開始嘩嘩的旋轉起來,然後帶動著船身突突突的向前行去。
岸上頓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接下來這一次,車船在水面上足足運轉行駛了三個時辰,待到頗為笨拙的靠岸之時已經是天色發暗。
負責軍械整備的總材官孔吉吉和營造的前大匠沈岳,也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詢問各種情況和細節,並且將隨船的各項數據抄錄數份備案,其中一份連夜快馬加持的送往益都。
「下一步,該測試夜航了吧……」
孔吉吉有些期許的詢問道。
「還有炮裝和運兵的試做……」
「不急,還得把機器的全部功效和毛病,都給試出來再說……」
沈岳倒是不緊不慢的擺手道。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多裝配幾艘來進行比較。」
「試出最合適的耗費比和操使流程,再變成簡單的規範……」
「水輪車船的操使人手,也要時間來培訓的……」
但不管怎麼樣,這也意味著使用鍋騾機的水輪船,就此在內河航道投入運用的可能性和前景。
雖然總體看起來速度和操縱性,尚且還有待改進,但是至少比人力踩踏驅動的,隔一段就要上岸換人的傳統水輪船,要省時省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