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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這一切,究竟還有何意義。諸般的煩惱與勞心,千頭萬緒全部糾結在了他的心胸之間,令他積鬱甚重卻不知道如何傾訴和宣洩了。

  次日,最後一遍軍號在城頭吹響,密集而整齊的鼓點中,由開道前驅的獵騎兵,高擎在空中的風雷旗,也再次走出了海陽城的門外。

  當足足六千淮東軍,排成齊整而肅凜的縱列,魚貫而出踏上征程的之時,卻還多了數千名在地徵發的隨行夫役。

  我騎在馬背上,看著夾雜眾多牲口之間,那些手抗肩挑頭頂,推車挽馬托載著各色物品,不用士兵如何的鞭策,就已經能夠亂鬨鬨拉長隊列,而努力追趕著本陣的行進步伐的隨軍夫役。

  不由有些嘆然,不愧是吃苦耐勞宛若牲口一般,和倭國一起為海外大開拓時代,不斷輸出苦力與炮灰的民族之一啊。

  如今,我把海陽城中,與金氏藩關係密切的青壯,給帶走了大半。

  羅津港和海陽城各留下一個防戍營,等候後續部隊的替換,在加上正在編練中的一千藩兵的內部配合,明面上掌握了藩內武裝力量的金哲,要是再控制不住局面的話,那也枉費我對他的看好了。

  初陣新羅救人於水火的基本名聲還是要保持的,因此在明面上吃相也不能太過難看,能夠「以德服人」在前提下,讓對方自願窮羅搜盡以奉軍前,那就更妙了。

  因此,能夠藉此培養和扶持一些,奔走於前的帶路黨和可以在地方上交涉的代理人,就十分的必要了。

  雖然我現在還記不住多數人的名字。

  第663章 出援(八)

  新羅藩,全羅道。

  原野之中,雪白的大地,已經被無數奔逃的身影,踐踏掀翻成污爛烏黑一片。

  「惡鬼來了……」

  「妖法,他們又開始使妖法了……」

  被推擠裹挾在亂鬨鬨奔逃的人群中,身穿一件破爛皮甲的勿阿吉,只覺得自己要瘋了。

  只怕他這一輩子的經歷,也沒有這幾天所受到的驚嚇更多。因為。

  那個總是對她拳打腳踢的隊頭阿彌,剛剛就在他眼前,突然腦子暴裂開來,紅的白的噴了他一頭一臉。

  他熟悉的搭檔夥伴吳阿,也因為嚇的魂飛魄散,神志錯亂的丟下鏽刀和扎排,蹲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而被阿彌砍掉了腦袋示眾。

  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同伴們,大多數連敵人的模樣都沒看清楚,就已經身上冒血穿洞,在列隊和行進的過程中,莫名其妙丟了性命。

  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未知和無可對應的手段。

  若是弓弩射擊的話,起碼還有個聲響和軌跡,來讓一些經歷得多比較老練的人,有所躲避和擋隔的機會。

  而這些敵人只要給他們排好隊,就開始不停的噴煙冒火,然後死亡就像是割草一樣的,一層層剃過最前排的人體而不停的殺傷後隊,不管那什麼擋隔和掩護,都沒有任何用處的,這不是妖法是什麼。

  而親自帶領著集中起來的弓手,掩藏在人群中當中,試圖趨前用密集攢射的箭雨,狙射對方的大統領。卻還沒有來得及展開這種屢試不爽的手段,就在幾個呼吸之內傷亡累累的被迅速擊潰,而在亂陣中不知所蹤。

  於是剩下的人,也變成勿阿吉一般的沒命逃奔的喪家犬了。

  勿阿吉本是個個藩主的爭鬥中,經過不怎麼光彩的過程而誕生的野種。因此很早就被拋棄在野外,成為遊蕩在各藩之間的夾縫,被稱為「化外種」「野人」,而自生自滅的邊緣群體之一。

  比起那些野草一般頑強和忍耐,不管怎麼踐踏依舊不停蔓生出來的土族賤民,他們這些不在藩主管領內的化外種,顯然更加卑賤的形同污泥一般的存在。

  無論是被殺死還是被侮辱,都沒有人會在意和過問。

  但是污泥縱酒也有污泥的用處,當他僥倖活到十五六歲之後,就被那些來自附近需要炮灰和苦力的藩家,手持鐵頭大棒和套索的稅吏、地頭們,給從山野荒郊中搜括出來。

  然後慷慨而不容拒絕的賦予了,藩主老爺領下比同牛羊一般的私家財產身份,而趕進各處的林場、作坊里,從那最是粗重而卑微的活計開始。

  化外人是沒有姓氏的,因為他一點捲曲的發梢和發暗的膚色,長期就被人叫做了「小秣赫」。直到做了地頭老爺的奴工,為了點數方便才有了勿阿吉之名。

  用當地只在賤民中流傳的土語說,就是類似路邊草、石下泥的意味。

  本來按照他的人生軌跡,也許就這麼勞作致死,然後運氣好的話得到地頭青眼,在將近中年,格外指給一個粗手大腳的女人配對,然後用後世子孫來繼續為藩家做牛做馬。

  然後有一天被藩家的人看中,自從離開世代勞作的田莊,召到城裡去做一個最下層的奴婢,那就是天大的福氣和機運了。

  然而蒙山軍的崛起,卻給了這些微賤之徒另一種經歷和體驗,也從此走上了另一種讓人無法想像的道路。

  他們在刀槍的逼迫和驅趕下,像是攀聚的螻蟻一般,拿著木棍、柴刀、草叉等最簡陋的武器,不停用死傷累累的代價,衝破和淹沒了一處又一處的莊園、鄉社、集鎮。

  甚至是有著堅固城牆屏護的城邑,在他們不計傷亡堆積起來的數量面前,也逃脫不了最終淪陷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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