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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巡海水營的近岸海試,出動了大小七條戰船,幾乎是板橋鎮老港里的大半家底。

  而在海上航行漂泊了多日之後,新來的副巡檢兼水軍教頭宗澤,就得以派上重要的用場了。

  而且他本人,也並不避諱身為前大海賊的經驗和眼光,因此,可以輕而易舉的判斷出那些島嶼和地勢,是適宜或是不適宜人類活動;那些是可以停泊或是長期駐留之類的要素。

  而為這支初來乍到的巡海水軍,省下許多時間和功夫。這種枯燥乏味的反覆登陸和搜索活動,直到昨天才發生了某種變化。

  如果不是親眼搜檢所得所見,誰能料得到,這麼一個近海無名小島上,看似流亡百姓聚集而成的破落漁村,居然是海賊的重要窩點和隱匿地。

  其中更是暗藏了足足有上千號,精悍彪壯自備武器的青壯男子。

  如果不是有這個別號「海狗」的大海梟宗澤,在場瞅出些端倪來。差點兒就被對方明面上,用一些老人婦孺和孩童表現出來的,良善無害且可憐巴巴的偽裝,給當場隱瞞過去了。

  居然那些陸上敗逃的匪類殘餘,都聚集到了這裡來,準備蟄伏上一段時間再作打算。

  這不又讓人有些後怕和驚悸,若是讓這些匪類隱匿下來,那真是天大的失職和後患了。

  而且這些匪類的來源既多且雜,要是這才無意放過,讓他們四散了開來,日後想要再圍剿清理,就更加費事費心了。

  原本只是抱著姑且一信的態度,假作退去卻又繞島另一邊殺了回馬槍,就算是猜錯了,也不過時虛驚一場,圖算是個演練而已。

  但未想到,這一回馬槍卻像是捅了個馬蜂窩一般的,頓時從漁村附近的礁岩山林等隱蔽處,驚擾出許多明火持杖的漢子來。

  雖然這隻巡海水營的人馬,在操船海戰上大多數是新手生人,但在陸地陣戰上,卻不啻是身經數戰的老手了。

  先上岸的雖然只有一個隊的戰兵和銃手,他們站在海水沒腳的淺灘上,就像是一道堅實的堤岸,將數倍於己的敵襲,給牢牢擋在狹促的灘頭上。

  而掩護著更多同伴陸續登上岸來。

  然後由宗澤親自帶領另一船尤善水性的戰兵,用小船涉水潛度過大船不適宜靠岸的礁岩區,突然從那些海匪的側後殺出,頓時將這些倉促聚在一起的匪類,給殺得大敗潰走。

  只有在乘勝追擊到漁村的後山的時候,才遇到了一點妨礙,那些最是頑悍的老海賊們,在這裡據地勢而守,居高臨下的再度造成了些許傷亡。

  然後隨著短暫對峙中,被搬運上岸來的炮車,哪怕是最小口徑的斤重舢板炮,也輕易粉碎了這些,居高臨下投石推木的老海賊們,最後的抵抗和鬥志。

  其中惟一的插曲,就是宗澤遇到了昔日的「舊識」,曾經攜手合作過,亦有競爭關係,最後因為懸賞而追擊過自己團伙的,另一個別號「老黃羊」的海賊頭目。

  當然,無論是敘舊和報仇,都沒有放過對方的理由。

  其中距離最遠的一伙人,居然是從扶桑藩給流竄過來的,據說前身乃是四國某地大名的戰敗水軍。

  此外,還從這夥人中得到一個模糊的消息,外海有大金主在海賊之中懸賞和徵集,召集他們這些流亡海匪攔截和襲擊,那些準備遷回故里的登州遺民。

  ……

  沂州,青堆集。

  莊戶李富貴佝僂著身子,背著一大捆柴草,走到自家圍屋邊的草棚里堆放好,才在聞聲端著瓢熱水出來迎接的女人嘮嗑下,緊步走進了屋子裡。

  他一邊喝著微燙的熱水,一邊打量著自己的陳設,思量著是否還要趕在再添置一些緊要的。

  不大的土坯牆泥灰地圍屋外間裡,頗為侷促的堆了沒上漆的,桌案櫥櫃等幾件簡陋的家什,但成色都是比較新的,還帶著手藝粗糙留下的毛邊和粗搽兒。

  夯土爐灶邊上的粗煤球,罈子裝的鹹菜,樑上掛的蔓瓜、柿子、干椒、蒜串,堆在牆角的幾個穀物袋子和外頭公用倉窖里的豆薯,都讓人很有些安心的感覺。

  要是放在以前,一年到頭只能辛辛苦苦從田天土裡刨食,好容易巴望著老天開眼,遇到正常年景,小心翼翼的伺弄著莊稼,得以多扒拉點糧食。

  卻又要一道道的交過各種皇糧賦稅,官府的層層支應,地方大戶、莊頭,鄉里的攤派份子。最後,落到手裡的依舊是連糠帶麩緊巴巴的一點點。

  然後要指望著一年到頭都不生病,也沒有其他的意外,才能從牙縫裡省出一點點剩餘來,在年關的日子裡換上幾斤雜麵,讓全家人吃兩頓熱干餅子。

  而為了這個目標,在平日裡就只苦巴巴的煮一鍋清湯寡水的野菜粥對付了,男人是頂樑柱和主要勞力,得把稠的都撈走,而女人孩子就只能刮鍋底的湯水殘渣騙肚子了。

  如果不小心有個頭疼腦熱的,又實在熬不過去,那就只有想辦法向村裡的村正、里長,保人之類的大戶舉債。

  然後在一年疊一年怎麼也算不清,怎麼也還不上的利滾利中,最終被奪走家傳的一點薄田,或是辛辛苦苦開出的貧瘠山地,乃至賣兒賣女,最終舉家都淪為別人私屬契奴、佃戶。

  那就只能吃糠喝稀的用自己一輩子,乃至世世代代的子孫來償還著說不清的債與利了。那真是永無出頭之日的深深絕望與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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