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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帥司以反擊為名,抽調了大多數精銳和所有的坐騎,在敵勢尚未徹底合攏之前向南突出後,就頭也不回的向著淮水上,最後一座橋樑的方向絕塵而去了。
而他們這些行營護軍之中,明顯既是步戰序列,又比較善守的銃軍,就被「格外開恩」留了下來,繼續堅持戰鬥和吸引敵軍了。因為在那些胡馬兒重重包圍中,他們這些步軍連時候放棄一切,突圍逃亡都求之不得,只能在作困之中苦苦支持著。
而如今的帥司里,最高級別的留守人員,也就是一名因為生病而被留下的判官,和若干被臨危受命的不得志屬僚,以及一堆級別太低而被放棄的,明顯沒有資格知情的文職吏員而已。
這個缺少信任的事實和結果,讓這些當初被上官的威逼利誘勸留下來,自詡成為帥司直轄心腹力量,而本以為有了更好前程出路的前游擊軍第三營將士們,不免有些灰心和各種大失所望。
一些人甚至後悔當初聽信了許諾和勸說,猶豫不覺的沒去投奔本陣,雖然同樣很可能身陷苦戰的絕境,但起碼不用擔心背後的問題。
這種追悔複雜的心情,卻又令他們在絕境中激發出某種狠勁和逆氣來,作為老龍州團左的作風和傳統,豈有讓對手平白撿了便宜的時候,就算最後難逃覆滅,最少也要讓這些敵人,付出足夠刻骨銘心的慘烈代價,來作為陪葬才對。
這個念頭和幹勁,支撐著這些已經數量不多的老兵,身先士卒著一直戰鬥到現在,也已經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了。
他突然咦了一聲,就看見城下的攻勢,出現了小小停頓,那些胡馬兒有些不情願的緩緩退後,讓出一片被冰雪和屍橫枕籍交疊的空地來。
緊接著,一名打著素色旗子的騎士,徑直馳騁到了城牆下,高喊著要求交涉的請求。
緊接著他抵進城下後,卻當場喊話勸降起來。所言的內容無非就是,城中的守軍早已經上位者們所放棄了,能夠孤守奮戰到現今,已經贏得他們足夠的尊敬和額外看重了。
只是再這麼守下去也是徒然無益,反而平添彼此的傷亡。塞外各藩入關,也只是為了物資財帛,消滅他們這些南朝的殘餘之師,興趣不大,還不如放其歸去。
故而最後,以塞外八大藩家的名義聯手作保,只要能夠和平讓出城池,便令他們這些南兵安然歸去,毫不做作攔阻和截留,並准許自帶兵器和隨行的物資財帛。
為表誠意,城下各部可以統一停止攻打一日,讓他們自行收拾行禮和安排後事。
如此寬厚的條件,頓時讓乘上的守軍們,面面相覬著,表情和心思都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而馮浪的第一反應是,顯然城中出了內奸,有人泄露了城中的虛實和詳情。
其次是,這些塞外藩家提領下的胡馬兒,什麼時候也會玩這種公然動搖和分裂人心的機謀了。
再者,則是城下這些藩軍和胡馬子,顯然有了足夠初步統一號令的存在了。與之前各自劃定區域,輪流攻打的局面相比,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最後,敵軍既然敢這麼大而言之,至少代表某種底氣和自信,不管是虛張聲勢的威逼,還是故作姿態的假意麻痹,在徐州城中很可能已經有所對方的潛在呼應了。
從中舉一反四,得到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啊。馮浪已經無心再呆在城牆上了。
「速速稟報崔統軍,須防城中有變……」
第469章 歸亡(十三)
鄆州巨野縣。
「去徐州……」
在休整期間的最後一次軍議上,我一錘定音道。
「只有去徐州,才能取得我們所需的更多輜重和補給……」
這是我能夠給出的最重要的理由。畢竟,我麾下追隨的隊伍,已經壯大到了相當的規模,每日的消耗也是與時劇增。
而冬天剩下的時光還很漫長,若不能找到新的補充來源,行壯士斷腕之事只是遲早。而我,自然要儘量避免走到這一步。
「只要徐州還沒有陷沒的話……」
我對著他們如是總結道。
「那就值得我們博上這一把……」
當然,如果我在我重新調集軍隊,重整攻勢方向的期間,徐州城就已經限摩的話,那我也只有想辦法南下突破了。
很可能最後得以保全下來的,就是我的部分核心部隊而已。
因此,這雖然是一個概率和判斷上的問題,卻牽涉到這數萬人馬的存亡安危所系,全在我一念之間而已。
當然了,還有一個私下比較神神叨叨的理由,就是在某種無形的大手作用下,讓宋江等人都相繼聚攏在我麾下,也像是某種冥冥之中的提示著,我需要去梁山一趟的無形徵兆。
……
而在數百里外的徐州城,帥司所在的牙城,已經變成了某種小規模的內訌戰場。
被團團簇擁在親兵之中,的行營護軍統領,兼徐州權留守崔邦弼,卻正在捂著小腹上淡開的血團,看著對面盤踞在藉口和建築之中,明顯雜亂無章的武裝,不由慘白的苦笑了一下。
所謂的堅城據要,都是最先從內部被攻破的,古人誠不欺我,他小腹上的傷口,就是這些曾經的自己人給留下來。
若不是那些哨位,按照操條的規定及時發現不對,在被殺死之前發出了警訊,只怕連他也要栽在了這裡。只可惜了為了掩護他脫離,而留在府衙里的那些,從殿前班一路跟隨他過來的老部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