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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轟的一聲震響,震得街面上的積雪噗噗掉落,而正當對面的雪牆,也似被無形重拳搗打了數下,猛地噴濺起大團的雪粉,以及若干的慘叫聲。
看起來頗為厚實的雪牆,頓時就崩倒下一個大缺口來,可以看到倒下的雪牆背後,仆倒的人體以及大片染紅的血污。
這時戰團里的銃手也開始朝著雪牆上端對射,掩護和壓制著那些散兵,加速向前放下了鋪路的墊板,歪歪斜斜的一直延伸到雪牆附近。
早已等待多時的戰團,以白兵持刀舉盾打頭,掩護著居中的銃手們一擁而入,在一片激烈而短促的砍殺和銃擊聲中。
很快雪牆就被自內而外的推倒下來,一條滿是血跡的通道,也給他們迅速清理了出來。一個新得戰鬥節點,也自此宣告易手,又迅速向前鋪設延伸開來。
事實上,在游擊軍的本陣,得到了城外緊急補充的彈藥和火器之後,就萌生了某種局部反擊和物理偵查的計劃。
然後再加上地下之行的應勢使然,充分利用了這份新獲得的,洛都底下管網的圖卷,才在參議官陸務觀牽頭和督促的參軍、參事組和虞侯隊的聯手互補作業之下,策劃出這麼一出地下、地面配合的雙重攻勢來。
主要作戰內容,就是藉助洛都底下已經探明的巷道,繞過了大雪堆積的地面,成功偷襲了北軍的防線,以拓展我軍的戰略縱深與活動空間。
結果發現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於是原本嘗試性的佯攻,在投入了足夠數量,原本用作待機應變的預備隊之後,就變成了一次突然發動的正面強攻突破了。
因為天候和環境的緣故,地面上厚厚的積雪,固然是阻滯了進攻者的效率和成果,但也大大妨礙了守軍,相互支援與調集的反應和對策,正所謂一體兩面的共同作用。
因此……當位於斷潭寺的楊可世,得到比較確切大舉敵襲的消息之時,已經至少有十幾個沿線布防的營頭番號,及其駐留的坊區一起,就此突然失去了聯繫。
偌大的營防之中,頓然陷入某種雞飛狗跳式的緊張紛亂之中。
「壯武軍還未有回覆麼……」
「前往善捕營的一千援兵,還是無人歸還麼?」
「為州團結三營,正在什麼位置,還沒趕到北市麼……」
「信陽義勇和仁宣營,先給我頂上去……至少要確保玉雞坊承福寺的據要。」
「告訴廣阿軍的蘇正將,不慣用什麼手段和法子,都必須一個時辰內趕到思恭坊的大火祠布防……」
「不然,我就撤廢他的軍號,餘下補充給他部……」
「不要和我說什麼積雪太厚,行動不便……」
「那些突然從後路殺出來的南蠻子……難道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麼?」
「什麼,正面擋不住,那就拉開距離,以街壘和據點節節後退,積蓄力量依次抵抗……」
「敵勢甚大,那便避實就虛。」
「讓出大路潛隱兩廂,待擊其側後不防好了……」
「告訴前沿各部,只要能稍稍拖滯敵勢,便是功勞……」
「若能稍挫其鋒,我自當親自為其請功於上……」
「親護營第三第四隊,迅速趕往銅駝坊南側布陣……」
「須得謹拒聲東擊西之策,嚴防死守敵軍就勢潛度過東天津橋去……」
「若是南北殘敵因此得以通氣合流。」
楊可世最後對僅存的親兵頭目,斬釘截鐵的歸結道。
「爾輩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我輩自當全力赴死報效……」
對方如是回答道。
「有敕令到……」
正在當楊可世正在城池的模型沙盤前,緊急調兵遣將調整部署,準備在二三線留下的街壘,重組應對的防線,卻突然得到傳報。
大內來了一撥禁衛護送下的使臣,長驅直入他的中軍大帳,如此高聲宣唱道。
「就防務失察之過……」
短暫的官樣話之後,來自大內面白無須的使臣,如此宣敕道。
「特命楊可世等人交割職事,前往大元帥府陳述?……」
他一口氣點了十數個名字,都是自楊可世以下,頗為得力或是有影響的將領。
這已然是形同變相的奪職查辦了,楊可世本人還未有所表態,左右頓時有些群情洶然起來。
「還請三思……」
「敵情當前臨陣換將……實為不智啊……」
「還請貴人稍稍緩頰一二……」
「混帳……」
這位嗓門陰柔的使臣厲聲呵斥道。
「大內的敕令,豈是爾輩刻意輕易非論的……」
「接還是不接這道敕令……」
然後他轉身又換了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對著表情凝重的楊可世道。
「還請楊使君就此給咋家個回復的准信才是……」
「且不知……」
楊可世臉色微微變了下,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是誰人接掌軍中後續事宜……」
「既然使君有心,咋家也不妨多嘴一句……」
這位使臣牽動麵皮,做出一個示好的表情來。
「乃是小張(叔夜)令公麾下的鄧觀察……」
「鄧觀察素稱軍中鐵壁……接管後事自當無妨……」
楊可世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安慰一眾部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