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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轉頭對著那位軍容觀慰使,嘆息道。
「軍心所向,我也不能一意孤行啊……」
「這可有些難為了本部了……」
對方不免露出苦笑以對。
「雖說,某的職責只是觀聞軍前,不得多預其他的……」
「可如此行事,如何令我向帥司呈達呢……」
這位位軍容觀慰使是個典型的文班出身,姓曾名華,字繼亮,出自南朝高層宦門之一的南豐曾氏,乃是前代大書家曾鞏的子侄。
曾氏乃是典型書香顯第的代表,在兩學為代表的科班系中,很有些淵源和影響力,故而也是早些時候,那位頗為神秘的顏公,為我引見過的故舊之一,官拜秘書監端文學士。
如今,在前沿軍行司為管幹右廂公事,因此,也算是個故人的熟臉交情。才在某種因素的考量下,被派了過來督導軍前事宜。
不過,因為某種緣故,他架子倒是端的很低,也沒有一般文臣對於武夫那種,天然優越感和無形的隔閡感,所以目前還算相安兩得。
他有這個回應,也不算離譜,好歹基本職責所在,我繼續道。
「南下固然有所不便,原地坐望也實在不妥……」
我皺著眉頭,很是為難狀的,思考了一陣之後才道。
「不若這般吧……」
我在濟州東面的方位上點了點。
「南下固然是不成了,但是我可以引兵向東……」
「向東?」
他驚訝了下。
「我軍當前的命令,還是馳援友鄰不是……」
我站在軍用沙盤前,給他解釋道。
「既然這樣我就有繼續主動出擊的名分不是……」
「如今,不僅是濟州一帶,恐怕沿黃一線,都陷入北兵的搶攻之中……」
我在沙盤上用短鞭,畫出一條不規則的弧線。
「相信困於敵後的友軍,尚有數部……可以乘勢一一援手之……」
「這樣下來,匯合到一定軍勢之後……我自然有餘力南下。」
「無論是截斷那些過河北兵的退路,還是阻截其後援,都有足夠的進退餘地不是……」
「在此之前,我會派出一隻輕騎,打著我的旗號渡過濟水去,尾隨偵查敵蹤……」
「這樣主動求戰之下,就不算避戰不前,坐懲敵勢了吧……」
我看著他的眼睛,懇聲道。
「如此折衷之策,可還說的過去否……」
「也只有這樣了……」
他再次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某立馬具結呈文,還請觀察附署其後……且看帥司裁斷了……」
「好說,好說……」
我拍著胸口答應下來,隨即又道。
「我在城中無意得到幾份書貼,據說是前人先賢的真跡……」
「久聞貴家乃是書香門第,還請使臣替我鑒真一二……」
他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我一眼,才開聲應承下來。
嗯,初步搞定了,軍議散去我走出來後,對著站在外邊的錄事參軍第五平,微微點頭示意,讓他把那幾份字帖書畫,給對方送過去。
因為我做了觀察使,哪怕只是臨時的,也意味著可以自置錄事參軍以下的少量屬僚了,因此我乾脆給了身邊那些人,這麼一個權益行事的身份。
按照我的指示,自從這位曾觀聞來了軍中之後,我就讓第五平多以書法仰慕者的身份,請教觀摩為名,時常去對方那兒親近結交,好讓他沒有多餘的閒暇和精神來,節外生枝的弄出其他的事情,也有捎帶就近相互監視的意味。
尾隨過河的北軍南下,對帥司來說固然是當務之急,但是對於我的部隊來說,卻不是最好的那個選擇。
所以我需要一個更好的理由和動機,來掩飾個人的私心和立場,這種情況下,取得隨軍觀聞使的同調口徑,就相當有必要了。
至少得通過事先溝通好,這場軍議的過場形式,以及事後的示好,儘量避免他在明面上的反對立場。
好在他並非那種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輩,或是一心想要表現的功利之徒。
不然讓我解釋為毛好生生的隨軍觀慰使,會跑到陣前去為流矢所傷,乃至不治而亡這種小概率事件,卻是一件十分讓人頭痛又後患無窮的事情。
計議初定下來之後,第二天就完成了再度啟程的準備,因為得到敵軍主力比較確切的去向,因此,接下來的東進攻勢就得以充分放開了手腳。
除了一半留守身邊的親直團外,其他的教導大隊,標兵團,捉生隊和游弋隊,特設車團、直屬炮團等直屬序列,也安排在攻擊的前端,輪番的上陣。
這就體現出某種制度化,初步在軍隊中形成常態的好處了,平時的我更側重於補充完善軍隊,及其相關的組織和制度建設。
儘量淡化個人影響和立場,在相對良性運轉的制度中的優先性,也只有在事關隊伍前景的重大事項上,我才要格外體現出個人的權威。
因此,如此磨合下來,無疑可以省心省事的,將有限精力從亢繁的內部庶務里解放出來,兼顧上思想教育和理論編成,戰地實踐和科研指導,乃至外圍經營等多方面的工作。
而我的主力部隊就算是長時間在外,暫時脫離中軍直接指揮,也能夠有所依據的,繼續保持足夠的行動力和攻擊性,在較長一段時間內,發揮主動性來尋找戰機和最優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