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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死去活來之後,他倒八字的霉運似乎終於被翻轉了,先是被治療好了銃傷,然後又不明所以然的成為了,被選入主將親直團的十幾個幸運兒之一。
只是加入親直團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裡面都是些精幹老兵,長短遠擊用銃和近身拼殺一般的利索老練。
作為其中的新員,戰陣拼殺技藝,谷老四自認不會拉下太多,但是用銃,就完全是一件新鮮事物了。
但更讓他煩惱的是,作為親直團的一員,他居然還要重新學習認字和簡單的算術,這可要了這個一輩子只知道聽令拼殺的谷老四老命了。
一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唉嘆一聲,卻手上的銷子,都裝反了位置。
而負責給他們補課的,則是那位羅將主帳下的虞侯們。
他們也被稱為訓導,大概保持數十人的規模,日常除了少數人輪流聽從跟前奔走,或是扈從左右充當書記,文簿之外,其他時候,則要負責起軍中的訓導事務來。
也就是以隊和火為臨時配發的單位,教授那些底層新補充的將士認字,以及相應的操條口令,簡單的軍事理念,乃至替那些將士寫寫家書,計算一下薪餉和戰利品收益等勤雜事務,都在他們的範圍之內。
當然,作為主將直屬的虞侯,據說他們也有聽取底下將士呼聲和反響,將其匯總給本官的其他職責。這對中下層的那些隊官、火長們,也是某種變相的威懾和制約,讓他們沒有多少上下其手或是肆意妄為的機會。
據說他們多數是武學的科班出身,缺少實陣的經驗,但是具有一定文化水平和軍事理論素養,對於本官也很有一股子推崇和服從性,倒也算是某種物盡其用。
第290章 戰淮南(三)
雖然對於軍中學字讀文的過程,很有些頭疼,但是從另一個方面說,谷老四又是頗為期待的,訓導虞侯的到來,因為,這些訓導虞侯會在閒余時間,給他們「講道理」和「說典故」,算是一種不錯的消遣和娛樂。
講道理,主要是講造成這個亂世的因果,以及他們所收到的苦難和煎熬的根源,為什麼明明有著大好山河,卻大多數人總是吃不飽還要顛沛動盪與道途,非要殺人和搶劫才能活下去;
也沒有人生來就該是殺人或是被人殺,為什麼老實勤懇一輩子的人,卻依舊要給被餓死之類,的一些有些發人深省,又樸素易懂的道理,讓他們原本有些懵然的心思和想法,隱約有些明白和有所期盼。
而說典故,這是講的是那些比較喜聞樂見的將相王侯,忠孝節義的故事,一些出身貧寒卻成就大視野的古人來歷,以及那些太平盛世歲月的種種榮光和美好,提倡服從與犧牲從自身做起,努力為自家和子孫後世創造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有些比較能放得下身段的訓導,還能給他們寫寫家書、記記帳,聽他們說事各自家鄉的故事,貧寒困頓之間,美好而親切的回憶,偶爾還發發牢騷之類的,倒也令人覺得有些親近。
只是在臨時設立軍帳中,氣氛有些沉悶和壓抑。
「又是守糧道和警戒側翼?」
首席參軍陸務觀有些嘆息的問道。
「那些大人,還真是真是迫不及待……」
趙隆瓮聲冷笑道。
「愛護我們……啊……」
「還不是看我們風頭太健……」
辛稼軒有些憤憤不平的抱怨道。作為副將,他往軍行司走的比較多,因此不免見識多了某些做派和嘴臉。
「有心壓一壓而已……」
我沉聲不語看著他們若有所思。
似乎在進入淮南的歷次戰鬥中,我們這隻新銳之師,有些過於出彩和搶風頭的緣故和後遺症,比如殲敵和俘獲比甚高,當然,搶奪瓜分戰利品和輜重分配上,也不余遺力的負面反應。
按照國朝的慣例和體制,戰利品和俘虜歷來有帥司調劑分配,只是這次北伐大業,為了鼓勵奮勇爭先的戰鬥力,大本營特地許諾。
凡戰勝之敵,可以從戰利品中優先挑選補充所需之後,才將剩下的移交給前沿帥司統一處理,若是數軍合力破敵,則按照出力和犧牲的比例,由帥司協調下獲得相應的補充。
因此,前沿軍行司給與我們指派和承擔的任務強度,卻在慢慢有所下降。
安排在正面戰場的機會逐漸有所減少,經常是以後發和預備隊的身份,跟在官軍大部一同行動,然後以防止敵軍流竄,阻截來援的由頭,在戰場邊沿或是次要地點打醬油什麼的。
當然,名面上皮里秋陽的說法,是敵人大勢漸衰,沒有那麼多戰鬥烈度的需要,而且,不能光我這一路出風頭,也要給友軍一些表現的機會;
或者乾脆堂而皇之的打官腔道,他們這是靈活運用我這隻部隊的長處,保全和愛護我這隻新軍,留待來日,好鋼用在刀刃上云云。
這一次楚州攻略涉及的眾多番號中,不讓我們作為先手或是壓陣,乃至備隊也就罷了。
可就算把我們留在後方,用來確保漕河糧道的疏浚和安全,卻也能遇到淮兵來偷襲而又斬獲一程,所以才起了這些心思吧。
「那這次是什麼章程……」
我開口道。
「是命我們去濠州……」
辛稼軒有些低沉的回答道。
「就地哨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