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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次的主要話題是潮濕的陰雨天氣,對於火銃戰術的影響和潛在問題。因此作為格外指名列席的,還有負責整備器械和武器試驗的,副材官孔吉吉。
先前的戰鬥中,因為管理和處置上不慎受潮等原因,至少有十分之一的火銃沒能打響,然後又有士兵情急之下,反覆裝藥了好幾次,最後在拼命通膛的時候,導致炸膛把自己崩成重傷了。
又有過油棉紙的紙殼彈受潮後,燃燒不充分殘燼粘附過多,清理不便而影響裝填和發射的效率。初步嘗試解決辦法是採用纖維更粗,水分吸附差的麻紙做彈筒材料。
然後又有對行軍裝具提出意見的,要求給士兵發放專用的銃用套具,避免雨水和潮氣,弄濕火門燧石和槍膛。
臨時的對策,就是用軟木塞和一小塊皮革,因為,我們之前從潤州的府庫里,找到了一批當地紙坊產的宣麻紙、硝好的皮革等物料。
此外,雖然精煉的猛火油是南朝的專利,得等軍中有限分配,但是其他類型的油脂,就來源相當廣泛了,士兵都儘可能的帶上一些油脂,既可以養護武器,也可以作為緊急情況下補充體能的替代物。
當初因為有相對充足的人手,因此除了工具被服通常的物資之外,其他不管有用沒用的東西,只要看起來有點價值,就全部想辦法搬走。
要知道,潤州一代好歹也算是手工業發達的東南之地,一個比較中心的地區,又是南北商貿流通的要衝,因此從衣食住行到生老病死的各種製品種類,比起其他地方相對豐富的多。
突然一個響聲,將我們驚得的全部站了起來,連帶各種食具,都稀里嘩啦的掉了一地。
……
「向前沖……」
「不許停……」
「成亡勝敗就在此一舉了……」
黝暗的中山側麓,藉助江水倒映的些許亮光,一隻人含枚馬銜鈴的隊伍,也在飛馳著本想既定的方向。
打前頭的一批,都穿著梁軍的號服,打著旗幟,他們就是這樣用獨特的口音,騙過了一波波巡哨和游弋,將他們變成拋進經水利的浮屍。
而在鐘山之上的望台中,數十具被剝光的屍體,伴隨著猶自發燙的血水一起,被推下了高聳料峭的山壁。
月黑風高之下,江水蕩漾的嘩嘩和山風的呼嘯,所構成某種單調的靜謐,突然被一聲清晰的巨響所撕裂開來。
隨著轟地一聲震響,那些正在疾進奔走的身影幾乎停滯了來。
領頭的一個軍將,更是覺得肺部火燒火燎的,心跳的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這是被發現了麼,南軍已經發炮了麼。
然後更近一聲的炸響,讓他只覺忽然被某種窒人的煙氣,給狠狠沖了一下,霎那間頭重腳輕,天翻地覆的倒了個,然後側臉重重的搽在泥地上,滿口滿嘴都是血腥和土渣味。
他努力的想掙紮起來,卻發現手臂失去了知覺,怎麼也爬不起來。
另一個人正抱這被血肉模糊的單腳,側跪在地上哀嚎著,還有一個少了半邊臉的屍身,直接側臥在一處土坑裡。
他終於翻過身來,卻看到,原本握刀手的手,只剩下一截子爛肉,不由怒極攻心痛昏過去。
當我大步衝出室內,站到開善寺內最近的一個制高點,一處鐘樓的頂層圍欄邊上,從可以俯瞰到營地的全景。
因為這聲響動,幾乎沉睡在靜夜中的全營,都如滾水沸騰一般的動做了起來,一個接一個的營帳亮起火光,條件反射的抱著出列,按照操條披甲,檢查武器,應和這口令,向最近的隊官集合成一個個最基本的火和什。
事先各種準備好的風燈和火把、火籠,隨著巡夜隊的奔走的身影,逐一照亮籠罩在黑幕中的營帳。
而在聲響所在的東面方向,作為值夜的一個整裝團,已經按照事先的操練和反應,衝到了營邊排好某種應敵陣勢。
他們按照矛手在前,屈身柵後雙持斜伸向上,白兵兩翼,將手牌插入土中固定好,構成兩條黑乎乎的盾牆。
而居於其後,四排橫列的銃兵已經紛紛裝好彈藥,在單執旗槍的隊官喝令和指向下,前兩排舉槍伸過肩的序列,對著黑暗中成排發射起來,進行某種火力偵察。
霎那間只看見某個方向成批放射之下,而噴吐出的火光點點,以及站在近處,而被成片的銃射閃光,所照亮低伏的甲衣片片。
這時作為夜晚指示的信號掛燈,也升上了長長的旗杆刁斗之中,代表我的開始關注和接管時態,已經做好發號施令的準備了。
「鐘山上的望哨,一直沒有回應……」
這時,作為值守軍官之一的第二營主官張立錚,全身披掛的大步走到我身邊,拱手低聲道。
「偷襲來自東面……」
「那我們就是首當其衝了……」
我當機立斷到。
「放出照明偵查手段……」
「第二營全力接敵之後……」
我對著第一營主管風卷旗道。
「第一營和親直團作為預備隊……具列二線……」
「準備增援或者迂迴突擊……範圍不得超過三百步……」
「第三營在兩翼展開……」
我按照平時積累的腹案繼續道。
「留一團警戒北面江上,是否有敵軍登岸……」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