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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這座城市吞噬了青春和積蓄,只剩下殘渣的農家女兼職的女侍,脂粉都掩蓋不住的老娼婦,在這裡都有自己打額一席之地,起碼在皮肉的最後一點剩餘價值,被徹底揮霍光之前。

  一個兜帽海客,穿過大白天依舊是人聲鼎沸,烏煙瘴氣的擁擠廳堂,巧妙的避開數隻乘機想要從他身上占便宜,或是留下點什麼的手臂,和滿臉風塵的侍女兜攬,輕車熟路的踏著吱呀作響木梯和樓板,來到了最里的一間門前,突然狠狠搗了幾下。

  門自然開了。

  「真是好膽……」

  小隔間的侷促狹窄,並不能妨礙他,海客跨過滿地的垃圾和盤盞,又掃開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後,這才盤腿坐了下來。

  「康納羅布,你還敢出現在這裡。」

  「不然我還能去哪裡……」

  名為康納羅布的漢子,敞著上身僅著一條褲胯坐了起來,手裡還拿著一團油乎乎的煙膏。

  身邊熟睡娼婦的皺皮和青筋,就算是牆灰一樣的厚粉底,也遮掩不住。他也已經不再年輕,身上的肌肉開始鬆弛耷拉,滿臉鬍鬚拉渣,眼窩深陷。

  「手下船工散了,船也沒了……」

  「許諾的酬賞也沒拿到手……」

  「你現在的身價,可值一千緡……」

  海客提醒道。

  「大公子回到廣府,藩內那些國人、家臣,都爭著和那人去表忠心,示好了……」

  「少不得有昔日的舊識,就把你的行蹤給賣出來不是。」

  「真是太看的起咱了……」

  康納羅布打著哈欠道。

  「這條街上,找人捅一刀,也就大抵一緡錢的作價……三刀以上還可以還價呢……」

  然後他自嘲了起來。

  「若是一千緡的話,大抵可以讓我在這裡花到死了……」

  「你倒是沒心沒肺的豁達……」

  海客不以為意的繼續道。

  「就沒想過為自家做些什麼麼……」

  「做什麼……」

  康納羅布,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那位主母開的價錢雖然動人,但是我已經沒有命去拿了……」

  「主母?」

  海客冷笑了一聲。

  「等那個歌女成了名正言順的夫人再說吧……」

  「而不是仗著老藩主的寵愛,到處撒錢去找那些老關係……為自己張目……」

  「就算她是老藩主早時青梅竹馬的舊愛,又如何……」

  「大公子一回來,人心背向就很明顯了……」

  「她不甘心有能怎麼樣,人家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就算是家主也不能在明面上拿他怎麼樣……」

  「若不是那位主母,那又會是誰……」

  康納羅布重新開口道。

  「我背後是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給你這個機會……」

  海客搖搖頭道。

  「冷灶總有人去燒的……」

  「不看好小公子,就不等於一點機會都沒有啊,特別是老藩主身體尚且康健的時候……」

  「更何況我輩中人,又不僅僅著眼於撫遠州一地……羅藩之上,還有宗藩的……」

  「那我也奉勸你一句……」

  康納羅布再次打了個哈欠。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啊……」

  「特別是一個為了自己和孩子,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啊……」

  「所以我才要躲在這裡……」

  又說了一會,海客才留下一個錢袋,拜別而去。康納羅布也站了起來,掂量這裡面的數目,然後有拿出一張全新身份憑信的紙片,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又是一群想兩邊下注的……聰明人而已。」

  「嗯,抱歉了……」

  他如此說著,突然伸出手卡住身邊裝睡女人的脖子,在她哀求的目光和還沒來得出口的討饒聲之前,用力喀嚓一聲,一大片濕熱的污漬,在床榻上淡了開來。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叫喊和奔跑聲,似乎正在喊著康納羅布的名字。他不由冷笑了一下,這位海客找過來,果然沒有好事。

  「這算是第一個考驗吧。」

  走遠的街道上,那名海客看著被封堵起來酒館,低聲自語道。

  「如果你連這一關都……」

  然後他有些驚訝的,看到酒館的窄窗里,突然竄出了煙霧和火苗,然後迅速在內部的助燃物下,變成了大片無法遮掩的火舌。

  「走水了……」

  隨著悽厲的叫喊聲,迅速變成滿街的騷動。

  「不愧是扶桑出身的忠犬康……」

  海客嘿然失笑了起來。

  「倒是心狠手黑命硬得很啊……」

  整條街都像是被煙燻的蟻穴一樣,奔湧出來,那些人的包圍,也就不攻自破了,只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葬身火海,有不知道有多少產業化為灰燼。

  不久之後,另一個地方。

  「夠了……」

  市舶司,一個吏員模樣的人滿臉不耐煩道。

  「就算是鄉黨的那點恩情,我也為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

  「這裡是廣府,不是你們的婆羅洲……」

  「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我們當然不會亂來的。」

  海客笑容可掬的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卷東西,遞到吏員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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