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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是天災的緣故,那就自然只有人禍了,比如因為戰事紛亂爭據的緣故,比其他地區更加殘酷的收刮和剝削,無論是糧食、財貨還是丁口。

  相比北邊那些動輒坐擁數州之地的軍鎮,這裡卻是屢次被各種大大小小的勢力,分割的支離破碎,最多時一州之內同時擁有經略、防禦、鎮守名號的武裝七八家,還不算那些草寇山頭和豪強的鄔堡。

  因為是近年的兵火才反覆爭奪過的地區,許多村子都是形同鬼域一般的荒廢或是半荒廢著。

  只有靠近的時候,才可以發現裡面,不同於野狗昏鴉的動靜,而是如同孤魂野鬼一樣生活在廢墟上的少數人。

  那都是因為逃避戰火而躲入山中,再事後回來的少數倖存鄉民。他們翻出來的田畝菜地,在大片落荒的田野中,就像是狗啃過的癩痢一樣,頑強的存在著。

  偶爾歇腳,少數有人煙的村鎮也是物質貧乏到了極致,所謂條件最好的大戶人家,吃的也是只匆匆舂過一道的粗米,而普通人家,最常見的就是山芋薯絲和拔來的野菜煮成的稀菜粥。

  而且還是給家中頂樑柱吃的,其他人就只有薯葉和糠做成的糰子勉強果腹,乾瘦癟癟的身體顯然在繁重的勞役中已經被嚴重透支,因此無論男女老幼都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樣。

  讓人很是想起那些小清新們鼓吹的民國范兒治下,所謂黃金十年前後的某些令人髮指的老照片。

  只是見多了自然讓人無動於衷道鐵石心腸,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些苟延在這亂世中的當地人,也存在某種程度上的潛在危險和不確定性。

  至少我不是第一次看見,棄屍道路的骸骨上,並非野狗鴉類能夠留下來的,類似人造工具的痕跡。

  在這裡最好用的不是錢財,而是各種乾糧和其他吃食,其次是絹布等日用品,或是食鹽和鐵製品也行。當然,為了順利完成交易,而不是變成失蹤人口的話,還要有足夠武裝的威懾和保證。

  混進隊伍里的小偷小摸以及其他類似的犯禁行為,都是被處死的結果,或者說大多數人承擔不起這種仁慈的代價。

  每有少數幾次得以在城邑駐留的時候,我都會想辦法收集一些文抄樣的東西,作成剪報或是感想,以增進我對這個世道和時代的認識。

  一路向西南,經過過虹縣、薊縣、泳橋、符離、臨渙、鹿塘、新興,再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已經在毫州境內的山桑縣。

  不過我們沒有進被焚掠一空還拆掉外圍的縣城,而是在城外的一處高地上駐宿。

  這裡曾經是南朝劉宋最後的名將,檀道濟所修築的檀公城,一座修在河口山丘上的廢棄軍城,現在的舊址已然變成了,商旅行人往來落腳,自發聚集成得一個小市鎮。

  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又死了幾個人,是搭伴隨行的行腳商和役夫。其中兩個人,因為疲累從山上相互拉扯著滾下去,找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了,我雖然有點詐唬人得醫術,但是沒法把少了半邊腦袋的人復活過來。

  另外一個夫役,則是走著走著一頭栽倒地上,再沒能爬起來。還有一個半路加入的旅客,因為拉肚子到草中方便,擅自離開大隊就這一會功夫,被豺狗襲擊了,雖然很快趕到驅走這些惡獸。

  被咬破了下肛,不停的趟血,最後我看到的是他的弟弟,嚎啕大哭著,試圖把扯出來的內臟,重新塞回去的情景。

  事實上這一路上不斷有人死去,又有人加入。

  新舊不一匆匆翻覆的土堆,埋葬了好些鮮活的生命,但是更多的人,連給自己翻埋的功夫都沒有,就這麼倒斃橫死在路途之上,成為野狗鴉類的口中食。

  「落日在風中飄搖,舊時古道虛渺

  朝朝雲兮幕幕雨了唯噠嘟唯噠嘟嚕

  記憶在夢裡尋找春光難遇秋草

  輕輕來兮靜靜去了唯噠嘟唯噠嘟嚕

  塵歸塵土歸土在輪迴里反覆

  君可曾看清楚花非花霧非霧

  穿過迷途是路何必固執的無助」

  號稱歷史催淚電影《大明劫》主題曲《花非花》,由我教授抱頭蹲唱出的蘿莉音,在這一片蕭條破敗的場景中,格外有種發指人心的張力和味道。

  連周圍的人也停下腳步,或是暫放手中的活計,開始靜靜的傾聽。

  我則去拜訪那位特殊患者,順便給她檢查和換藥,換上一身青色襦衣和寬鬆的茜邊褶裙,頭髮松松垮垮的挽在一邊,看起來婀娜有致,女人味十足的正在看一冊類似帳本的東西……

  好吧,說實話我當初見到這幅模樣的時候,頗有一種吐糟你一旦穿上衣服,我就差點認不出來的驚艷感。

  標準的鵝蛋臉兒,柳眉,水眸,纓唇,很是符合古典審美的麗人標準,只是她做的事情和經歷,顯然不是這個年紀的閨閣女子,所能勝任的東西。

  我甚至在她的物品中,見到過兩把裹著綢帶的短劍樣東西。

  但我只知道車隊眾人都叫她十娘,背後大有來頭,也是除了車隊從未露面的東主外,說話最管用的少數幾人之一,甚至連那護衛領班,義從頭子,都要客氣三分。

  但是以她的水準,就算知道沒有可能發生點什麼,也有值得我隱隱調戲,滿足某種心理的本錢了。

  她倒是很習慣我這種眼神了一般,直到我拿出一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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