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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沙啞的聲音,像是從火光與殘燼背景的地獄裡,幽然冒出來的一般。

  「給個由頭,留你一命……」

  「我是個好廚子……」

  「廚子……」

  周圍鬨笑了起來,連臉上的疤痕,都抽動著扭曲起來。

  「我們都有做米肉的本事,要你何用……」

  看著提刀湊上來的,我急忙道。

  「我還會一些處置傷創的手藝……」

  「哦……」

  鬨笑聲,頓時平復了下來,擺擺手,一個半邊身體血淋淋的人,被攙扶到我的面前,剝開的手臂上,一種濃重腐臭味撲面而來。

  在用小刀剝離了爛肉和寄生的蠅蛆,用板油和肉皮裹緊之後,於是我暫時成了他們的編外一員。

  還有幾個同樣資源或是不自願入伙的新人,有都亟府大獄跑出來的重犯,一個自稱手上十幾條人命的江洋大盜;也有商販出身的市井小民,一個據說會五金修補技藝的店家子;或是一名前獄卒,殺掉多名同僚獻投名狀的節級;乃至一名肥頭大耳的野和尚,打殺了自家掛單主持;甚至還有被驅趕著,匯合到更大的一個團伙中後,我也逐漸知道了這些人的來歷。

  他們是所謂響應號召,入京勤王的遠州鄉兵之一,來自青徐鎮的某隻團練,青徐鎮乃是為了抵抗那些所謂海外亂黨,而在河南道興起的諸多軍鎮之一,也是桀驁不遜的諸鎮中,與政令不出京畿搖搖欲墜的朝廷,態度相對恭順的一鎮。

  而這支團練的成分更雜,其中大多數人前身乃是,天下多如牛毛的反賊流寇中,被自覺實力單薄的州府,而成建制招安的少數幸運兒,因此並不缺乏殘忍、兇狠和其他可以在這紛亂如麻的吃人世道上活下去的特質。

  於是這次大發勤王之召,就被派來作為表態和探路的炮灰。然後也和其他人一起,變成坐困在這座巨大城市裡的瓮中之鱉之一。

  而在城中經過幾日的瘋狂屠戮燒掠,和他們一般聚而未散,各自行事的武人團伙,據聞也有大小數十股之多,雖然相遇少不得火拼一場,但是這座神都實在太大了,大的足夠讓他們有足夠的肆虐的空間,而存留下來足夠的數量。

  所以傷亡總是不可避免的,而幸運或者說不幸的是,他們至今沒能找到一個像樣的傷科大夫,所以給了我些許活下去的機會。

  唯一一隻雜毛騾子身後拉的板車上,堆滿了他們搶來的財貨,先是亂七八糟的家什,很快被換成慣常各種流通的絹帛,然後這些大而不當的東西又被丟掉,換成了敲碎的金銀器皿什麼的,最後又升華成鼓囊囊袋裝的錢財和珠寶……

  這也是他們遊蕩在這座城市裡,與其他劫掠者多次火拼的成果。

  因為我表現出來的一手廚藝,還有那麼一點點外傷急救的手段,被留了下來,半脅迫半威逼的,成了他們的編外成員,為了保護我這個稀缺資源,甚至和另一個埋伏在一群團伙拼了一場,死傷了好幾個人。

  畢竟只要在戰陣上,就永遠不會缺乏受傷的機會,關鍵的一點點救治手段,或許就是活下來的契機。

  但我絲毫沒有感謝過他們,哪怕他們大多數用勾肩搭背,同碗豪飲酒肉的方式,表示已經接受了我,並且信誓旦旦的,從這裡出去後,就給我搞個官家出身和好女人。

  但是強忍著噁心和戒懼,而表現出隨波逐流麻木和順從的我,還是一心想擺脫他們,回到藏身之所,好度過這次兵禍和災難,完成這次,順便向那些女人收取,本該一步上壘的利息。

  特別是見識過他們之間簡單淳樸的同袍情誼,和對各種無辜受害者的兇殘暴虐的巨大反差之後,各種老人、女人和孩童的毫無憐憫可言。

  但是我似乎表現的有點太好了,以至於他們對我的看重,晝夜不離的都有人保護或者說監視,讓我幾乎一點機會都沒有,而和這些虎狼之輩同處,一點點的措施,都可以給我和我庇護下的那些存在,帶來可怕的滅頂之災,或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兄弟,不乘熱來一發麼……」

  一名亂兵,放下被捏成青紫的腳踝,從一雙彈動的女人大腿上心滿意足爬起來,對著我熱情的招攬道。

  雖然對方被蹂躪眼眶漲裂,被暴毆的口鼻俱血,已經徹底斷氣了,但是他們還可以意猶未盡的繼續在屍體上肆虐,然後得意洋洋的炫耀誰留下的東西更多,堅持的更久。

  我維持萬年不變的殭屍臉,低頭調理著成分不明的藥膏,讓他們很有些無趣,很快就有其他人湊上去。

  「卻還是個沒膽的貨色……」

  「人家可看不上你們這些大老粗玩爛掉的東西……」

  不出意外的,一片嘲諷紛紛之聲。

  躲在城坊中避禍的良家婦女,雖然剪掉髮髻,穿上男裝,並把臉塗黑,但是因為焦渴難耐而跑出來打水所留下的些許痕跡,還是難逃這些人的毒手,不合身的一炮,讓這些慣於施暴的軍兵,眼毒的瞧出卯端,然後就是比後世看過的所謂暗黑秀色文,更加重口和直觀的,現場視覺和聲音的衝擊。

  受害者,往往會被先輕車熟路的折斷或是脫臼臂彎,以免額外反抗造成更多的妨礙和抓傷,然後按照這個團體臨時的階級和輩分,一時興起失手擰斷脖子或是活生生掐死,是再常見不過事情了,他們有足夠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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