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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後來,他歸來,他又離去……臨別之時,他問:太后,另一個皇子是怎麼死的?

  “天 啊……為什麼,為什麼!”滕太后錐心刺骨,嚎啕大哭,她是個瞎子,眼睛盲目,心也看不見,她朝思暮想的兒子就在眼前,他來了,又離去……她卻一無所知,他 甚至靠她那麼的近了,那麼渴望的眼神看著她,幾乎就叫出一聲“娘親”,她卻仍是如此愚蠢,一無所知!視而不見!

  不可……饒恕!這世上,怎麼會有,似她這種娘親……

  太后寢殿的宮女太監們,齊齊跪在雨中,膽戰心驚,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劉泰堂急匆匆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如此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皇帝跪倒在泥水中:“母后!發生什麼事了?這樣會著涼的……我抱您進去……”

  “阿泰……”滕太后終於看到皇帝,她轉頭望著劉泰堂,對其他的話聽而不聞,只是緊緊地抓著皇帝,“阿泰,你看……”

  皇帝望見太后手中的玉珏:“這,這是……”

  “是你弟弟……是阿弟……”滕太后任由眼淚奔流,幾乎是嘶吼著:“是你阿弟啊……”

  皇帝驚魂:“母后……怎麼回事,阿弟,不是死了嗎?”

  “沒 有,沒有……”滕太后大哭著,“成祥就是你弟弟,他就是你嫡親的弟弟,他回來了……可是卻又生生給你我推開了……罪大惡極,不可饒恕,老天,你為什麼不干 脆取了我的性命,為何要這麼對我?你若要取我性命只管拿去,所有罪孽都在我滕秀琳一人身上,你放過我的兒子吧!”

  時光倒轉。

  就在殺手們追來之時,滕太后拼盡全身力氣生下第二個皇子,看著兩個柔嫩的小東西,她恨不得每一個都仔仔細細地親一親,但是時間卻不許她這樣做。

  第一個小傢伙,打降生就十分安靜,很是懂事,偶爾竟會咧嘴一笑,但是第二個小傢伙,卻是個極其吵鬧的,剛剛露頭就哇哇大哭,哭聲十分地高亢有力。

  滕太后試圖安撫他,不要讓他哭叫,這樣必然會引來殺手,但是無濟於事,她甚至狠心用手壓著他的嘴,但是看著小孩漲紅的臉,卻又不忍心地鬆手。

  她一鬆手,小孩子便又高聲大哭起來。滕太后已經聽到殺手的腳步聲逼近……太后淚如雨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兩個孩子都是她心頭的珍寶,但是……

  或許就等在此處,娘兒三個一塊兒迎接殺手,最壞的下場自然是同死。——那一刻,滕太后心碎之際,有過這樣的想法。

  可是……

  不能死……

  這樣死去,無聲無息,沒有人知道她的冤屈,沒有人替她報仇,而且……她不想死,尤其是不想,這才降生的小寶貝,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紅塵,就已死去!

  心痛如絞,太后抱緊懷中的兩個孩子,老大始終十分乖巧,不聲不響,但是老二,卻一直叫個不停,滕太后望著那小孩子哭叫的樣子,低頭在他額頭上吻落:“乖孩子,娘對不住你……”

  淚打在小傢伙的臉上,他甚至沒有睜眼,卻仍拼命地大哭著,仿佛嗅到自己不祥的命運。

  滕太后咬著牙關,將老二放下,一手抱著老大,一手死死地搗著嘴,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她起身離開藏身之處,那小孩子仿佛知道母親離開,越發不依不饒地大哭起來,哭聲充滿了委屈,不解,仿佛在大叫:娘親,不要丟下我!我也是想要活下去的!

  但是這個世間……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殺手們看到哭個不停的小皇子,卻想不到滕太后生下的竟是雙胞胎,便獰笑著抱著小皇子而去。

  而那小孩子的哭聲,從那時候也深深地刻在了滕太后的腦海中,心頭上……她無法忘卻,不能忘卻,二十餘年,成為夢魘!

  劉泰堂聽了滕太后的講述,這才明白,這二十年來困擾滕太后的心魔為何。原來,他如今的九五至尊,母子榮華,是因為他那從未見過面的阿弟性命換來。

  原來,原來……成祥竟是他的阿弟!

  世事,竟然如斯!造化,竟然如斯!

  ☆、第140章 完結篇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是臨戰之前,溫風至所念的一首詩。成祥不愛那些四書五經文縐縐的玩意兒,所會的那幾闕詞,也多是聽本真念的習慣故而記住……但是這一首,卻難得地十分入耳,而且應景。

  目光自敵軍的包圍之中看向更遠,越過滿布的陰雲,成祥仿佛能看到那藍天碧水的龍都,或者樂水,就在那裡,有他所喜歡的人,有他所想要……誓死都要好好守護的人。

  城牆底下,是潮水般的三國兵丁,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

  這已經是第四座城池了……若是再守不住,背後便是繁華的腹地要塞。讓這群貪婪的豺狼湧入,後果不堪設想。

  成祥抽出匣中寶劍,高擎吼道:“開城門!隨我殺敵!”喊殺聲,驚天動地。

  旌旗獵獵,遮天蔽日。

  劉泰堂坐在馬上,鎧甲著身。部隊急速往前而行,皇帝的心中也片刻無停。

  皇帝想了很多。從跟成祥第一次相遇,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言談,笑容……到往後的種種。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個人是他的血親弟兄,怪不得,在頭一次遇見的時候,望見門口走進來的那個人,站在帷幕後面的皇帝,有種轟然雷動的震慄感。

  他記得當成祥俯身給他拾書、兩人手指相碰之時那種感覺。

  成祥還笑:“我們剛剛是不是……‘嗤’了一下?”

  那人實在不是個叫人省心的主兒,其實在知道他就是錦懿心上那個人之前,皇帝對成祥,應該是滿滿地好奇,好奇世上為何竟會有這樣奇特的一個人,面對自己竟絲毫不懂得懼怕。

  可是後來,後來不知不覺,竟給嫉恨迷了雙眼。

  聽了太后講述過往,劉泰堂才驀然驚覺。

  所謂明鑑萬里的天子,是何其可笑。他跟母后深愛的阿弟,就站在他們面前,卻對面不識。

  而成祥,那個之前會讓人一眼看透的傢伙,又是何等的狡猾,最後他答應出征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了吧,所以,才有那臨去傾情一抱。

  他是在訣別。

  他背負了所有的愛,恨……卻不想讓太后知道內情而傷心,他明知道皇帝曾惱過他甚至曾經一度想要……但是成祥仍是什麼也不說,他選擇守護。

  真是……一個可恨的人。

  皇帝想著想著,忍不住一笑:“成祥,成祥……你給我等著!你給我等著……阿弟!”

  皇帝斂眉,揚鞭斷喝:“駕!”

  敵人如群蟻般湧來,越來越多地殺向成祥身畔,成祥不知砍殺了多少人,手中的兵器已換了有五六把。

  敵軍認定了他,前赴後繼殺來,凌雲府的死士圍在周圍,以兵器廝殺,甚至以身軀為肉盾,替成祥擋下致命的攻擊。

  一個個倒下,卻沒有誰後退半步。

  喊殺聲里,人人都紅了眼。一名賊寇殺來,將凌雲府的死士砍翻,成祥暴起,揮刀劈下去,刀刃因殺了太多人已經有些翻卷,一刀劈落,竟嵌在那人身上。

  剎那間,旁側的敵人趁虛而入,成祥一時拿不到襯手的兵器,心中一動,俯身自靴中拔出解廷毓贈與的匕首,身形如風,剎那間,敵人喉間血箭奔涌,已然喪命。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之中,雙方的兵力極快消耗,可是凌雲府的士兵,卻也耗損了大半……因在之前的戰役中被內jian陷害,本就折了元氣,援兵未至,只能以寡敵眾。

  全因凌雲府的士兵格外兇悍,戰力極強,才能抗敵不退。

  將陷於危局之時,卻有一隊人馬,打扮的十分古怪,加入戰團,成祥擦擦臉上的血漬,笑道:“原來是你們!”

  只可惜廝殺中,溫風至跟他分開……也不知溫風至如今在何處,是否看到,小崑崙的山賊人馬,竟也加入了戰團!其中多半是男子,可也有不少身著異族服侍的女子,以青色黥面,身手利落,不輸男子。

  其中一個女子,回眸看了成祥一眼,成祥認出這女子,正是之前含淚跟溫風至報信,說猛子去取神花的姑娘,目光相對,那姑娘向他一點頭,揮刀殺入戰團。

  成祥哈哈大笑,站穩身形:“他娘的,你們這群飛禽走獸想要過關,也要看老子們答應不答應。”

  他生來心胸寬廣,性情仁良,如小莊所說:為友盡義,為君盡忠,為母盡孝,為百姓盡力……

  他雖未曾被生母選擇,但離開母親的他,仍是獨自學會了堅強跟勇敢,他從未怪罪過誰人,心胸中所有的,只是對天地跟至親的眷戀和愛顧。

  甚至不惜性命。

  驚天動地的廝殺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殘餘的戰士們體力幾乎都耗盡了,喊殺聲也比之前弱了許多。

  成祥拄著長刀,渾身都被血濕透,周圍的敵人一時沒有圍上來,只有幾個仍對他虎視眈眈。

  精疲力竭,現在拼的仿佛只有堅韌的毅力。

  成祥抬頭看天,烽煙交織,把天色都迷住了,看不到藍天,也看不到日色,只有陰沉一片。

  敵人的方向,仿佛又有援軍來到,成祥揮刀,傳令官舞動旗幟,剩下的凌雲府官兵跟小崑崙的殘餘人馬都退到了成祥身旁。

  成祥提刀,將刀刃上的血擦了擦,眼神中仍透出駭人的煞氣:“今日若還有一個凌雲府的士兵,就不許放半個敵人進城!”

  對面而來的,是三國最後的兵力,都知道鳳鎮是通往□□腹地的要塞,因此就算這一場血戰折損大半,也不惜傾國之力想要突破。

  成祥望著對面烏壓壓地敵人,眯起眼睛一笑,心道:“小莊……看樣子,我又要……失約了……”成祥正欲揮刀衝鋒,卻聞如雷般的馬蹄聲,奔涌而至。

  成祥一愣:“他娘的……”還以為是敵人夾擊,不料城頭上傳令官呆看了會兒,忽地大聲叫道:“那是……皇上的龍騎……王師……少將軍!兄弟們……咱們有救了,王師,是王師!”

  對面的敵軍也發現不妥,人馬開始躁動。

  成祥一驚,轉頭看去,眼前,烽煙散開,金光燦燦的金甲仿佛一輪初升的紅日,馬上的人飛速逼近,在他周圍,各有九騎神駿,如天兵天將般嚴密追隨護翼,而那人眼中,卻只望著成祥,叫道:“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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