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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絳點了點頭,沒放在心上。

  “咿呀咿呀。”孩子似乎不滿被母親教訓,背著母親又悄悄地晃著小短手向宮絳靠近,他的眼睛宛如墨色銀河,凝聚了名為好知欲的星辰,他一點一點地順著宮絳的衣袖,摸到了宮絳臉上的疤痕,奶聲奶氣地笑了起來,唇角的酒窩可愛至極。

  心底最軟處被勾動,宮絳露出難得溫柔的笑容,輕輕捏了捏孩子軟乎乎的手,要是放到以前,有人敢這麼挑釁地觸他逆鱗,他一定大發雷霆,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條傷疤帶給他的痛苦和悔恨就淡如煙塵了,每當談起它時,他臉上甚至會帶著自豪的榮光。

  這一切改變,都因為那個闖入到他生命里的人。是那個人帶著他一步一步走出陰影,正視這道疤背後的彩色。

  說到那個人,不知道他拍照拍得怎麼樣了,跟雜誌社打交道打得怎麼樣,還有,自己不在他身邊,他能不能應付過來,百種心緒交雜在心頭,讓宮絳心煩意亂,連婦人為孩子的調皮道歉都沒聽見。

  公車在站台停下,宮絳登時火燒眉毛般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剛準備下車,卻在看到婦人輕聲教導孩子不要亂碰人家的時候,腳掌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孩子再小,也有長大懂事的時候,更何況俸迎不是小孩子了,俸迎的思想和行為方式與成熟的大人無異。

  他是該放手讓俸迎去學習適應這個社會了。

  “請問你要下車嗎?”婦人做好了讓他出來的準備。

  “不了,”宮絳看著含著指頭流口水的孩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我還沒到站。”

  “呀呀。”孩子高興地揮著小手要抓過來,宮絳剛想握住他的小手,手機就響了。

  陌生的來電讓他接聽的一刻,說了聲“你好”。

  電話那頭卻響起讓他很不好的聲音。

  “宮哥,我想見你……”

  自從離開太紀,他就換了手機號,清空了與太紀有關的通訊錄,電話里的人就偏偏是與太紀有關的人。

  他的笑容一點一滴褪盡,車停到了下一站,他站起來:“抱歉,我要提前下車了。”

  下車後,他立刻打車到了目的地。

  等候他的人就杵在弱不禁風的報刊亭下,才幾天沒見,蕭湛就變了個人樣,臉上沒有血色,瘦得像被削尖的筆桿,搖搖欲墜。

  多年的默契讓宮絳第一時間摸到蕭湛的額頭:“發燒了。”

  蕭湛沒有生氣地點點頭,百感交集,這世上果然只有宮絳了解他,關心他。

  宮絳不知蕭湛心中的感動,到附近奶茶店買了一杯滾燙的薑茶,塞進蕭湛手裡,然後把他拉進藥店買了藥,強給他餵下去:“怎麼回事?”

  蕭湛免疫力低,一點風吹雨淋就容易生病,所以平時蕭湛很注意保養身體,生病還跑出來是很不尋常的。

  “宮哥,”蕭湛動了動乾澀的喉嚨,握緊掌心裡的薑茶,手是熱的,心卻是涼的,“那個人要我這幾天多淋雨吹風,臉色越差越好,這樣才符合男配的人設。”

  “靠,這他媽有病吧!”宮絳義憤填膺,那個人自然就是指蕭湛的經紀人,“誰他媽跟他說臉色差就符合人設?!你也是,是不是傻,他說什麼你就聽?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不清楚?”

  “我沒辦法,我不願意,他就逼我,如果我不聽他的話,他就會上報領導,然後輕則記過處分,重則雪藏封殺,我……你也知道我的難處。”蕭湛苦澀地道,“前兩天下雨,他就讓我站在雨里吹風淋雨,宮哥,我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他無力地靠在宮絳肩頭,雙眼疲憊地下拉,仿佛宮絳身上有安定凝神的香,讓他感到安心和舒暢。

  宮絳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他明白蕭湛的迫不得已。

  蕭湛全家老小全靠他一人生活。朗久雖然沒人性,但給的報酬和福利好得沒話說,蕭湛在重型經濟壓力下選擇賣命工作,也無可厚非。

  濃重的黑眼圈印在蕭湛眼底,這哪叫體弱多病,分明就是面黃肌瘦。宮絳嘆了口氣,他沒帶蕭湛回公司公寓,而是到附近的城市便捷酒店,開了一間房。

  “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沒人會打擾你,不用擔心,晚飯和明天的早餐我給你準備。”宮絳將房卡交給蕭湛,他溫暖的掌心像一團火暖到了蕭湛的心坎。

  蕭湛眼裡滑動著複雜的情緒,無言接受了宮絳的關心,兩人並肩走向房間。

  巧合的是,韋浩摟著一位貌美的女人從另一條通道走了出來,恰好就看見宮絳與蕭湛一同進房。

  韋浩使勁揉了揉眼睛,確認是宮絳本人無疑,嚇得立馬掏出手機,八卦地給俸迎報告奸。情。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捉姦了,滑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同性戀在時尚圈並不少見,當兩個同性朋友做些親密的舉動,潛移默化中都會認為他們有不同尋常的關係,尤其是韋浩這種混慣風月場合的人,自然會將這種事想到不和諧的地方。

  韋浩說得語無倫次,大意就一個意思:你喜歡的人跟人家鬼混了,你還不快點來捉。奸。

  彼時俸迎正收拾東西,準備跟雜誌社的人去吃飯,聽到這消息,心口先是涼了一截,再辨別出韋浩言辭間的添油加醋,他就鎮定下來了。

  “小絳不是那種人。”俸迎肯定地道。

  “都什麼時候了,我可是親眼看見他們肩並肩走進去的,宮絳還攙扶著那人呢,哦對,我想起來了,我說怎麼那人那麼眼熟,不就是蕭湛嗎!”

  俸迎愣愣地看著窗外飄零的雨,對韋浩的話左耳進了,右耳又出了:“啊,下雨了,小絳沒帶傘。”

  韋浩差點被口水噎著:“我說你是沒心還是沒肺啊?你喜歡的人跟人家跑了,你都沒點動作嗎?”

  “浩哥,”俸迎的聲音縹緲恍惚,像一縷清風輕輕划過煙塵,聽不出其中是什麼滋味,似乎有苦澀的心酸,也似乎有無窮盡的無奈,“我跟他不是情侶關係。”

  不是情侶關係,管不著,阻止不了,更無權過問。

  通話在韋浩的一聲嘆息中結束了,俸迎上了雜誌社工作人員的車,望著細密的雨線,讓車在一家雜貨店前停下。

  他衝進雨幕,進店買了兩把傘,然後拜託開車的人送他到宮絳所在的酒店。

  開車的是個老實人,不說也不問,到了酒店門口就踩了剎車。

  俸迎站在電梯前,看著顯示屏不斷跳躍的數字,心情跌宕起伏。萬一見到宮絳,他要怎麼做,萬一看到宮絳和蕭湛真的親密接觸,他又該怎麼做?

  他不是真的沒心沒肺,聽到這種消息怎麼可能無動於衷,他只是將真實情感用面具偽裝起來罷了。

  電梯停到了酒店樓層,電梯門有如地獄的閘門向他敞開,他握緊手裡的雨傘,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

  沒有想像中的尷尬,空蕩蕩的走廊只有前台服務人員,俸迎揪緊的心頓時一松,他把兩把雨傘遞給了前台:“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叫‘宮絳’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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