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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做聲地轉身直接去了衛生間,在安凡有些慌亂的目光中回來,手上多了一條熱毛巾。

  淚水把睫毛都打得濕潤,盛銘細緻地替他擦了一遍臉,等徹底乾淨了才停了手。

  “盛銘。”安凡的情緒稍稍穩定,小聲開口,“對不起,我……”

  “啪!”濕毛巾被甩在旁邊桌子上,截斷了安凡的話。

  盛銘不由分說地把他按進被窩裡,安凡順從地任他動作,眼神卻黏在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

  安凡看著盛銘把拿著毛巾重回衛生間,然後直接打開臥室門出去了。他盯著被關上的門看了很久,然後蜷進了被窩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盛銘在客廳里坐了很久,菸灰缸里的菸頭都滿了,窗戶被他打開換氣,冬日的風吹進來冷得很,有可能浸到臥室里去,他想了想還是關上了窗戶自己跑去陽台吹冷風。

  他一向自我慣了,不知道考慮別人的感受,也不會去探究別人麵皮下的那點心思。自己舒坦就夠了,其他人愛怎樣怎樣關他屁事,安凡於他卻是不一樣的。

  他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焦慮,可能只是安凡晚接了幾秒鐘電話,他第一次試著去照顧另一個人的喜好,第一次試著和另一個人一起過日子,試著去寵愛,去理解,去學習別人正常的情感關係,只是因為他第一次渴望和一個人走一輩子。

  他自得於一點點進步,沾沾自喜地沉浸在自以為的幸福中,今晚才發現,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沒有什麼坦白與依賴,也沒有什麼欣喜與期待,都是他媽的假象,安凡用恐懼和自我厭惡製造出的假象。

  盛銘驀地閉上了眼,原來感情不一定是什麼好東西,太疼了。

  那個傻子,膽子那么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抱著他的腿差點嚇成一隻鵪鶉,得是多害怕呢?

  宋立今晚沒睡成覺,剛睏倦得不行打算上床,就被一通催命似的電話叫出了門。

  “你們又在折騰什麼!”

  安凡夜裡開始發燒,這燒來勢洶洶,盛銘進屋的時候發現他的臉通紅,燙得人手心發疼,已經是意識都有點被燒迷糊了。

  宋立給安凡打針的時候,盛銘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針頭扎進皮膚里,安凡的身體顫了一下,又回歸無意識的混沌。

  盛銘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除了給安凡蓋被之類的,兩人也再沒什麼肢體接觸。

  宋立本就壓著一股火,看他這模樣氣得頭頂都想冒煙:“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敢讓他生病?人照顧不好的話就送醫院,別他媽跟著你受罪。”

  盛銘沒反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宋立的話噎回去,覺出盛銘情緒上的不對。

  媽的,他忍不住還想罵,可惜對著一個昏睡的安凡,只能在心裡撒氣。這醫生真難當,不僅得給人治身上的病,還得負責充當情感顧問……

  第13章 創口

  盛銘冷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眉目間儘是陰鷙。

  宋立走過去:“鬧矛盾了?”

  盛銘手指間夾了一支煙,卻沒有點燃,被揉搓得很是可憐:“你管得還挺多。”

  宋立好不容易想和他好聲好氣說話,被堵得氣結:“我倒是不想管,只是你別把我病人氣得病得更嚴重就行。”

  盛銘沒再繼續冷嘲熱諷。煙被徹底揉碎,盛銘甩手把它扔進垃圾桶,沉默了良久,有些艱難地開口道:“你知道……知道安凡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這重要嗎?”

  “我不知道,真的,我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他可能會那樣想。”

  可能今晚對他的衝擊的確是太大了,只想找個人能說一說,也不在乎對方是平時互相看不對眼的宋立了。

  他在恐慌。

  宋立在暗地裡捏了捏手指,面上仍是一派平靜:“他的情緒很危險,再這樣下去,本來就八成的機會會更低。”

  盛銘猛地抬起頭來:“什麼八成!”

  “順利分娩的可能性。”

  宋立的領口被拎起,盛銘的動作太快了,像一隻兇猛的獵豹。宋立看著他燒紅的眼睛,第一次感到壓迫感。

  “你他媽為什麼沒告訴過我!”他的聲音憤怒得劈開,壓抑又尖利。

  宋立用力甩開他的手,冷笑道:“你問過嗎?你高興,你想要孩子,你考慮過他的身體嗎?你又問過他想要嗎?”

  “你一直以來不過把他當成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寵物。”

  盛銘的拳頭砸不下去了。

  他在最開始的時候問過吳醫生,吳醫生給了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之後宋立也說要養好身體,可是,這個孩子來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準備完全。

  安凡……

  安凡說過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對自己說,他害怕。

  然後呢?盛銘頭疼得厲害,一時間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哦,對,然後自己那次也把他給弄發燒了,然後給了他一份合約,跟他說要把他送回貓夜。

  要把他送回貓夜。盛銘有些茫然,那是自己說過的話嗎?他是怎麼忍心這樣嚇他的。

  “可是,他以前還想要過別人的孩子……”

  宋立整了整衣領:“我不清楚以前,不過正是因為你知道的那次流產,他的身體不是很適合懷孕。傷害,會很大。”

  盛銘閉上了眼,胸口劇烈起伏著:“安凡知道嗎?”

  “第一次檢查的時候我就告訴他了。”

  “嗯。”盛銘應了聲,嗓子沙啞。

  宋立開門走了,客廳里只剩下盛銘一個,周圍都安靜下來,他的手猛地砸到桌上,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打過針之後安凡睡得安穩了些,第二天一早雖然身體仍舊很疲倦,但燒基本上都退了。

  他睜開眼,扶著床坐起來,有些發呆。

  門邊發出一聲輕響,安凡抬起頭,看到盛銘走進來。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小心翼翼看著盛銘臉色說話的日子,有些手足無措,眼神閃躲著,不知道怎麼面對盛銘。

  他後悔得不行,那些話本該死死壓在心底的,卻不知道為什麼一時間沒有控制住,脫口而出。

  “喝水。”

  盛銘遞給他一杯水,安凡乖乖地接過來,小心地覷著他的神色。

  沒有什麼表情,安凡覺出他還在生氣。等他喝完了,盛銘伸手過去接,安凡順勢抓住他的手腕。

  “我胡說八道,你別生我氣行不行?”

  盛銘面上沒有任何波動,對他的討好無動於衷,掙開他的手把杯子接過來。

  安凡咬了咬唇,趁他轉身的間隙再次拉住了他的手。

  “我答應你。”他的聲音打著顫,頓了頓,仿佛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接著往下說,話裡帶著很濃的討好與懇求,“就是,那個,能不能等天黑了我們再出去?”

  盛銘並沒有如安凡預想的那樣高興起來,甚至不是一副生氣的模樣。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盛銘用一手按住另一隻,死死地糾在一起仍不管用。玻璃杯從手中脫落,發出一聲脆響,卻沒摔碎,咕嚕嚕滾到了桌子腿處被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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