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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轍再度覺得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視線:“當然,這只是設想,或許如果真的對調,我比你更有骨氣也不是不可能。”

  陳似錦起身,蹲得有些久了,她起得又有些急,眼前一黑,金星閃過,她腳下一軟,差點將身子往前傾,還好姜轍反應快,迅速地扶了她一把。

  姜轍一直都知道陳似錦很瘦,卻不知道陳似錦這麼瘦,他的掌心底下,都是咯手的骨頭,他不由地捏了捏,覺得應該找個時候,帶陳似錦好好補點營養。

  陳似錦忙把手抽了回來,說:“你晚上住哪?回市區要開很久的車呢,你先回去吧,我們家這樣子,留你吃飯也沒什麼好的。”

  姜轍長手長腳地在木凳上坐下:“不是說還要去修墳嗎?”

  陳似錦說:“等日頭沒了,天都晚了,你回去更不方便。”

  姜轍說:“我住鎮上的賓館,十分鐘,很夠了。家裡挺好的,你會做飯嗎?”

  “會是會,但我們家只有水煮青菜和醃蘿蔔,最多煎個蛋。”陳似錦面無表情地說。

  姜轍從口袋裡摸出皮夾,抽了兩張紅色的鈔票遞給陳似錦:“反正現在沒事,我們先去菜市場買點菜。”他看了眼陳似錦,著重強調,“多買幾斤肉。”

  陳似錦緊張地咽了口唾液:“你能別這樣嗎?”

  “在害怕?”姜轍手仍舊拿著鈔票,挑起了雙眉,“我是認真的,陳似錦,我真的再認真不夠了。”

  陳似錦知道姜轍是認真的,就算是花花公子,在追女孩子的時候也是再真心實意不過了。但她不知道姜轍的認真能持續多久,況且,她最害怕的是,姜轍現在這麼了解自己,知道命脈,剛好可以對症下藥,她就算再堅定,也終會潰不成軍。

  那個時候,她就完完全全輸了。

  陳似錦害怕,她瑟瑟地要把自己縮起來,好像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慘象。

  姜轍曲起手指往她腦門上一彈:“我有這麼可怕嗎?不要多想。”

  陳似錦迷茫地望了他一眼:“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我很奇怪?我想追個女孩子,我就奇怪了?”姜轍嗤笑了一下,他垂下的眼瞼,陰影一片遮著,“似錦,我沒有家人了,可是,我卻想要一個家。”

  陳似錦被“家”這個字一戳,不由地動了動。

  “我從小就不受待見,姜夫人怕我被姜家的人發現我不是他們的孩子,就找藉口把我送到林家去。但外公外婆覺得當年姜夫人小三上位的事不光彩,連帶著不喜歡我。後來,還是清兒帶著我融入了那個所謂的家,外婆才慢慢地對我好起來,我才稍稍有了點家的感覺,那些事情一出,又沒有家了。姜家,林家都把我流放了,我帶著十萬,被他們趕到日本去了。”

  姜轍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他勾了勾唇,但很快又挫敗地平了嘴角:“我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籌備自己的葬禮了,我口述,李俊波記載,東西都在他那裡。有時候覺得活著活著膩歪了就死吧,我在二十六歲前,過得幾乎都是這樣的日子。而現在的我,很想好好活,說起來,我也要感謝你,告訴了我該怎麼好好地活。”

  ☆、時間都知道(一)

  晚間吃完飯,陳似錦終於把姜轍送走了,她長長地出了口氣,一轉頭,看到陳母探究地望著自己,有些欲言又止。

  “我朋友。”陳似錦突然有些不自在,“只是朋友。”

  “你們吵架的時候,我都聽到了。”陳母說,“他喜歡你,是不是?”

  陳似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含糊地應了聲:“大概吧。”

  陳母說:“你也大了,談個戀愛也沒什麼,況且我看著他也是個有錢人,也是有出息的,不像你爸爸一樣,害的我辛苦,你也辛苦。”

  陳似錦斜斜地瞧了她一眼,只淡淡地拋下一句:“不要多想,我去洗漱了。”

  晚上陳似錦躺在小床上,許久不回家,一切都是再親切不過了,她也累了一天了,本該頭一沾到枕頭就睡過去,可是姜轍白天說的話實在給她帶了太多的衝擊。她在床上翻了幾回後,摸出了手機,打出了姜轍的名字去搜相關的信息,發現沒有。

  她沉吟了會兒,換了個思路,搜嘉程,從姜先生入手去查他岳丈家裡的事情。陳似錦的手指快速地在界面上划來划去,終於查到了一條很老了的新聞,星域的老董事涉嫌殺人被逮捕,但因被查實是過失致人死亡,又是親屬關係,所以最後是賠償處理了,那筆因為無人可領,最後也就捐出去了。他甚至都沒有蹲過監獄。

  新聞里對這起案件的描述是,林先生和姜夫人起了爭執,一時生氣拿起了菸灰缸向姜夫人砸了過去,林清則是忽然出現在書房的門口而不幸被菸灰缸砸中了。林先生的孫子後來在採訪中說明了,林清是為了上樓勸架才會忽然出現在門口。

  新聞還遮遮掩掩地講到,林先生的大女兒在三年前在高速上出車禍死去,該起案件雖然最後是當作交通事故處理了,可仍舊存在許多的案情爭議點。

  而姜轍卻是很篤定地說,是姜夫人殺了她的姐姐。

  為什麼?

  陳似錦摩梭著手機光滑的外殼,只稍稍沉吟了會兒,便猜到了,大抵還是因為姜轍的身份吧,一個是萬般想要藏住他的真實血緣,另一個卻是止不住地想要和姜轍親近,兩姐妹應該也經過交談,最後談判還是無奈地失敗了,姜夫人便動了殺機。

  想明白了,陳似錦無可奈何地發現,她果真是對姜轍有些討厭不起來了。她的確有說過她絕不會因為可恨之人有可憐之處而原諒了他的可恨,可是倘若一個人的可憐大於他的可恨呢?至少對於陳似錦來說,姜轍只有兩次對她做過可恨的事情,一次是十四歲時,一次是今年。但他的確是幫過她,給她支票,告誡她不要去找姜夫人,以及給她兼職給她賺錢的機會,送她回家等等。

  更加令陳似錦覺得稀奇的是,放下對姜轍行為固有的批判,單是從一個局外人的態度來對比,陳似錦也很難說,她會成為更好的姜轍。因而,她也無法對姜轍表達鄙視。

  在接她去律所的車上,姜轍和她說,每一個聖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潔白無暇的未來。對於這一句話的理解,陳似錦從來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心懷悲憫的原諒別人——有資格原諒的是受害者,她對此沒有資格。她一直認為,只有經歷過黑,才能理解白,只有經受過惡,才更加懂得善。

  姜轍說得很對,她不能死死揪著他的某個錯誤點不放,但她的確沒有安全感……

  陳似錦細細地回想了姜轍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原來他說的是對的,很多的事情,倘若陳似錦在最初的時候稍微上點心,她對姜轍的了解就不會只浮在表面,或許在他發瘋的時候就能勸住他。

  但這一切也不過是陳似錦夜深人靜時候的想法,如果讓她來親自確定她和姜轍之間的關係,她依然覺得維持現狀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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