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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雷哥。”號鍾眨著純真的大眼,甜甜地叫了一聲。

  春雷沖他點點頭,輕輕地笑了下。

  “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感覺怎麼樣?”容樽讓他坐到椅子那邊,問道。

  春雷久久沒有回話,容樽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動靜,回過身一看,黑衣少年堅實的背膀微微屈著,顯得沉默又脆弱。

  他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追問下去。手中拿來了紗布和碘酒,走到春雷身邊微傾下身子,一邊撩開他的褲腳,一邊輕聲道:“我不是很會給人包紮,從前我的琴小時候還算聽話,沒有很調皮經常受傷。我先給你簡單包一下吧,一會兒還是恢復琴形,我再好好看一看。”

  “……好。”春雷低低應了一聲。不論容樽手勁重不重,上藥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皺過一下眉,好像這不是他的腿一樣。

  等到傷口處理好,他才又道了一句,“謝謝大人。”

  春雷的身形高大硬朗,容樽卻仍然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頭,“去吧,休息一覺就沒事了。”

  春雷微微抬起頭來,在容樽的手心下,幻化消散,重新變成了一把黑漆面的古琴。

  容樽的手滑到它尾部斷裂的地方,細細摩挲輕撫,溫聲道:“斷了兩根弦,裂痕不是很大,還好,明日取來梧桐木便可以補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成連問道:“師父,用不用去叫阿春出來吃飯?”

  容樽看了看停在架子上安安靜靜的春雷琴,淡淡搖頭,“算了,讓他休息吧。琴身狀態對於他來說,是最自然舒適的樣子,有利於傷口的修養。好好的睡一覺,明天修補的時候,就會不那麼疼了。”

  “是,師父。”

  晚上睡覺前,容樽來到後院,站在梧桐樹前。他輕輕抬手,夜光下出現了瑩瑩光點,在樹枝上跳動著,俏皮而輕盈,容樽伸手摺下一枝,無數亮光便都跳動著集中到了他的手上。他拿著樹枝回到了屋裡。

  第二天,容樽要開始修補工作時,成連為他找來了一套工具,擺到了桌案邊,“師父,這些都是現代的古琴大師常用的,您看看順不順手。”

  綠綺和號鍾都好奇地圍在一邊,等著看容樽修琴。

  容樽掃了一眼那套工具,便丟在了一邊,從自己的乾坤袋裡取來一把普通的小刀,細細在春雷琴身上算量尺寸。他在修琴的時候很認真,鹿眼微微眯起,眼神清亮,每一個動作從容又好看,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著他嫻熟的動作,號鍾忍不住問道:“大人,您制過多少把琴了?”

  “數不清了。”容樽頭也不抬。

  “哇,那您的那些琴呢?”

  “都送人了。”容樽輕笑道,騰出一隻手來將散下的髮絲遮到耳後,語氣隨意,“那些都是隨手斫著玩兒的,有人喜歡,就送掉了。”

  成連笑了一下,“那星未您怎麼不送?”

  容樽揚起眉角,哼哼道:“那怎麼能行,我制他的時候花了多少工夫?斫了那麼多琴,就給自己留了這一把,怎麼能隨意送掉……再說了,星未可是這世上最好的琴了,有誰能比我更適合擁有他?”

  “是是是,您的琴最寶貝了,絕對的當世無雙。”成連正好笑地哄著他,抬眼一看,頓在那裡,“……凌部長?您什麼時候來的?”

  容樽唇邊笑意還未收,聞聲抬起了頭,正看見門口站著高大的一人,背著光,周身像是被鍍上了一圈金色,立在那裡看不清是何表情。

  容樽微微眯起眼來,歪過頭看去,手裡還拿著小刀。

  良久,凌星未才大步邁了進來,臉上沉默的看不出喜怒,盯著他的指尖問道:“容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容樽淡淡笑著,“修琴啊,被一個小孩給弄壞了。”說著,白皙修長的指尖輕撥過剛穿好的琴弦,渾厚飽滿的音色溢出,令他發出一聲讚嘆,“看,這就是春雷,漂亮吧?”

  “嘖。”凌星未高傲地抬起下巴,露出一個“不過爾爾”的神情。

  又緊盯著他,“你剛才不是還說,自己擁有一把這世上最好的琴嗎?怎麼,現在又看著別人好看了?”

  “唉,是啊。”容樽嘆了口氣,手指在春雷的琴身上來回摸著,“可是他已經不見了,說不定再也回不來了,還不准我摸摸別的琴解解饞嗎?”

  一抬眼,看見面前之人猙紅著眼瞪著自己,眼中滿是大大“騙子”兩字!睚眥欲裂的模樣令容樽睜大了眼睛,無辜的回望過去。

  凌星未死死摳著自己掌心的肉,好不容易忍住了掐死這人的衝動,深吸一口氣醞釀下情緒,板著臉道:“唐琴春雷,蜀中九雷之最雷威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今日一見,的確不錯。”

  “是啊!”成連激動的接話,“書上說春雷曾被宋徽宗專設‘萬琴堂’珍藏,後來金兵攻陷宋都開封,春雷便落入了金章宗完顏璟的手上。金章宗非常喜愛它,不僅將它封為“御府第一琴”,還常常帶在身邊,琴人不離。”

  “完顏璟生性風流,獨愛美人與琴樂,春雷的到來自然令他愛不釋手。”凌星未冷漠道。

  說到這裡,容樽感受到手下的琴微微震動了一下。

  凌星未眼睛看著桌上的琴,神色涼薄,“因為太過喜愛,章宗歿時,挾之以殉,一代名琴春雷被深埋於地下,直到十八年後才得復出。這種人,究竟是愛琴?還是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慾?”

  話音未落,容樽手底黑霧一晃,春雷拖著傷腿出現在眾人面前,周身氣勢繃緊,警告似的盯著凌星未,聲音嘶啞,“不許你這麼說他。”

  凌星未冷嗤一聲,揚起下巴,“關我何事。”

  容樽看了看兩人,覺得一個兩個都不省心,先是對凌星未去了去眼色——被無視了,只得又轉向春雷,拍了拍他的腦袋,“快回去了,我還沒有補完呢,別鬧。”

  春雷與凌星未冷冷對視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幻回了琴形。

  容樽鬆了口氣,一邊低頭繼續補著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部長你年歲也不小了吧?跟個孩子說那麼多做什麼。”

  凌星未斜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凌部長今日來到這裡,是有何事?”成連急忙端來了茶,轉移話題。

  凌星未挺直身子,招手把外面的工人叫進來,對著容樽面無表情道:“古建築群例行維護。你住的這間屋子年代久了,是重點保護對象,平日裡少不了要來修修補補。”

  “那……”

  “不用管,他們自己會處理。”

  容樽看著一群人進了後院,有些不放心地跟進去,看見他們已經熟練地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外,抄起傢伙敲敲打打起來。

  他拉過一位工人詢問道:“請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哦,現在做的是防雨避雷的加固,一會兒還會重裝隔音材料,這些都是老建築,碰不得,裝起來麻煩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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