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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下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他怎麼可以連猜錯她心思的時候都這麼可愛?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繼續笑,可是笑著笑著,就有點想哭了。

  陸晚雲強壓下心底的洶湧起伏,直起身子來看著他說:“還有十二個小時。好好利用就不算浪費啦。”

  他拖著她手走到窗邊,站在她的身後圈住她,把下巴壓在她的頭頂,兩個人一起看著窗外迷離又璀璨的夜景。

  “這麼喜歡外灘嗎?”陸晚雲問。

  蔣一澈從她的肩頭探出腦袋看了眼她的問題,借著點頭之際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臉。

  “為什麼?”她又問。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來:“一邊是一百年前外國人蓋的樓,一邊是一百年後中國人蓋的樓。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人覺得任何不可能相遇的兩樣東西最終都可能相遇。”

  他字打得很慢,似乎一直在組織語言。

  “就像你喜歡伊斯坦堡一樣嗎?”她又問。

  他再度點點頭,“兩個大陸都會被一座橋連成一體。兩種宗教都會在一座建築里出現。”

  她贊同地點頭,倚在他懷裡,看著江這邊的古典大氣,和江那邊的現代摩登。

  蔣一澈用腳勾住身後一把椅子,帶過來坐下,又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這麼沉默地看著窗外。

  看了許久,他忽然湊到她耳邊說:“The Bund will remember us. So does the Bosphorus.”(外灘會記住我們的。博斯普魯斯海峽也會。)

  她轉過頭去,借著江對岸陸家嘴的霓虹看他的臉。他的面容在變幻的燈光下仍是那樣溫和而堅定,她無比確定,她永遠不會忘記他此刻的深情,哪怕未來漫長的歲月會磨滅她的一切感官。

  後來陸晚雲在蔣一澈懷裡睡著了。

  她摟著他的脖子,將臉頰埋在他的頸窩裡,兩腿蜷起踩在他的膝蓋上,就這麼抵擋不住滿室暖意地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他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輕手輕腳脫掉她的衣服,替她蓋上被子,自己也脫了衣服鑽進來,又打開電視調到靜音,默默地用手指繞著她的頭髮,一圈又一圈。

  她中間睜開過一次眼睛,看了眼電視上正在無聲進行中的網球賽。

  “費德勒是不是要贏了?”她喃喃地問。

  房間裡光線昏暗,他並沒有意識到她在跟自己說話,只是聚精會神地看著黃色的小球被兩名選手大力地往返抽殺。

  那一刻她產生了幻覺。

  她覺得這是他們日常的生活。她覺得他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他就像曾經發生過無數次一樣,在半夜起來無聲地看球賽,而她就自然而然地趴在他胸口熟睡。明天醒來她會為了買什麼菜而糾結,他則會為了雨天不能出去散步而煩惱,然後他們會坐在沙發上一起喝一杯熱茶,再借著茶的溫度親吻對方。

  “不要離開我。”她又意識朦朧地說,“不要走。”

  窗外的霓虹默默無語,腳下的江水默默無語,身邊的人也默默無語。

  她只覺得周身溫暖,歲月靜好,漫漫長路,永無歸期。

  第二天早上六點,陸晚雲被蔣一澈的手環震醒。

  他似乎一夜沒睡,電視仍舊開著,窗外尚未出現晨光,他就借著電視機的螢光看著她臉。

  她沒忍住先湊上去吻了他,才伸手捧住他的臉頰問:“這麼早要起來做什麼?”

  他笑而不語,翻身從床頭柜上拿過一個袋子,將裡面的東西倒在她眼前。

  一身泳衣。是她平時從來不會穿的正紅色,也是她從來不會穿的低腰比基尼。

  她臉一紅,問:“要去游泳嗎?”

  他給她看手機,嘟了嘟嘴:“一清都跟你游過。”

  陸晚雲笑起來,欠起身吻吻他的唇角,下床去洗手間換上泳衣,又套上自己的外衣。

  酒店的游泳池剛到開放時間,只有他們兩個人,鋪滿碧藍瓷磚的池底和鑲滿雪白浮雕的牆面交相輝映,精緻優雅得像一幅博物館裡的油畫。

  陸晚雲活動了一下,先跳進池裡。

  他好像有點猶豫,緩緩地沿著三節樓梯走下來。

  她在他進入池裡的一瞬間就漂過去抱著他,“你怕嗎?”

  他點了點頭,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幾個月前她不明白蔣一清為什麼怕水,但是現在她完全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點怕。”

  “你會游泳的對不對?”她又問,“一清說你當年就會的。”

  他可能沒有明白她在問什麼,只是有些遲疑地看著她。

  她長吸一口氣,面朝上躺進水裡,緩緩地將肺里的空氣吐盡,整個人懸在池中間,沖他招了招手。

  他隔著碧波看她幾秒,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悶頭潛了進來,沒什麼章法地動了動手腳。

  她在水中抬起頭,迎上他的嘴唇吻住,雙腿划動,帶著他往前遊了一點點,直到憋不住氣,才摟著他浮上水面。

  “有沒有好一點?”她笑著問。

  蔣一澈點點頭。

  “還要不要?”她又指指池水。

  他重重點頭。

  陸晚雲緩了緩,再度沉入池中。

  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追上了她,主動在水裡去夠她的唇。

  她沒有讓他輕易得逞,而是翻身往前游去。他在水裡拉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拽,直到把她拉到跟自己平行的位置,才心滿意足地親了她一下。

  似乎是一下子愛上了這個遊戲,他們就在泳池裡不斷地你追我趕,親來親去,一直玩到透明玻璃頂外的天空從黛青變成魚肚白,再變成亮得耀眼的金黃。

  幾次之後蔣一澈揀回了熟悉的水性,陸晚雲就再也不是他的對手了,不管她如何奮力想遊走,他都能飛快地追上她,把她拽進懷裡,想親她臉就親她臉,想親她胸就親她胸,想親她腰上的紋身,就潛進水底繞到她背後親她的紋身。

  陸晚雲從泳池裡爬出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手腳無力了,她坐在岸邊看著蔣一澈浪裏白條一樣從這頭游到那頭,再敏捷地轉身游回去。

  他上來的時候也已經四肢發軟了,眼裡卻閃著明亮的光。

  兩個人精疲力竭地吃了早飯回房間,才不過早上九點半,周末剛剛開始。

  他們在累到極點的情況下還是無法自拔地在床上翻滾了很久,用盡了一切能用的姿勢,雖然都不出聲,卻都帶著一股飛蛾撲火,曇花一現的極度熱情,將曾經的溫情脈脈全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不念過去,不問將來,只求現在。

  原來這種瘋狂會帶來如此大的快感。

  中午退房以後,他們從酒店出來,先把陸晚雲的行李送回了她家。

  時間尚早,陸晚雲問:“你還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蔣一澈想了一想,“一清的學校。”

  她點點頭,跟他十指緊扣地出了門。

  音樂學院離陸晚雲家有一站地鐵的路程,他們是沿著周末熱鬧的淮海路走過去的。一路上有好幾個食品商店,門口都在大排長龍,不知道在搶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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