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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你最後那聲‘站住’,我到現在都不會知道那裡面的人是你。”李輕舟撐到高腳椅上坐到莫安對面,指指自己耳朵,“因為眼睛不怎麼好用,所以聽覺就比較敏感。”

  莫安:“……”

  “現在說這些管屁用。”莫安抬眸看她一眼,晃晃手裡的酒瓶,“喝?”

  她點頭:“喝。”

  於是女生彎腰從消毒櫃裡取了只杯子推到她面前,倒酒。

  說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來莫安家裡,像認識好多年的朋友一樣面對面坐著喝點小酒聊聊天——明明她們兩個見面次數兩手能數得過來,而聊過最親密的話題,也不過事關李江陵的手機號碼而已。

  “簡訊的事有頭緒嗎?”李輕舟扶過酒杯喝了口,冰涼苦澀的味道激地她直皺眉。

  “沒。”

  “咦我還以為你那麼神通廣大一定會有辦法。”

  “拍馬屁我也不會收留你。”莫安說話也不看她,只是專心致志晃蕩著自己杯里的淺橙色液體,“喝完那杯從衣櫃隨便拿件外套就滾蛋吧。”

  “好的。”李輕舟應了一聲,放下僅剩兩口酒的杯子,決定就這樣到天亮。

  莫安似有似無地掀了掀唇角,似乎看破她的小伎倆。

  “過去那麼久的事怎麼可能查得到——除非調取整個樓層的監控看看那個時間段都有誰來過。”她說到這兒頓了頓,輕嗤一聲,“但你以為那些監控都跟校醫室那個一樣每天都正常運作?”

  “聽說了,擺設而已。”房間開著空調,溫度逐漸攀升,暖融融再也感受不到寒冷。李輕舟將拉到最頂端的校服拉鏈往下拽了拽,翻好衣領,又問,“那這事你就打算這麼過去了?”

  “不然?除非那傻逼自己蹦出來否則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蹦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再說。”

  “哦。”李輕舟倦怠地趴到桌面,懶懶應了一聲。

  相顧無言。

  “你又是怎麼回事。”莫安不動聲色睨她一眼,“跟家裡吵架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李輕舟有一搭沒一搭轉著一旁的酒杯:“你怎麼知道我和家裡人吵而不是和慕朝辭?”

  “上午在學校碰到你父母來學校談你轉學的事。”

  “……上午?”

  “什麼時候走?”

  李輕舟:“……”

  上午。

  也就是說,李江陵告訴她父母最早下午到是為了穩住她而編造的謊言。

  ……

  真難過啊,原本還以為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不走了吧,大概。”她說。

  莫安一愣,很快便找到合理的解釋:“為了阿辭?”

  “為了阿辭的話你大可不必跟家裡鬧翻。”她接著說,“不管你去哪裡,那傢伙一定會跟你一起。”

  也不能說是為了他。

  李輕舟想了半天。

  她可能就是厭倦了被擺布的日子,就像提現人偶厭倦被|操控,想要剪斷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線那樣,想反抗。

  不再擺出無所謂的、呆滯的態度,也不再說一不二乖乖聽話。

  李輕舟趴在桌上笑了笑:“如果我說為了你,你信嗎。”

  莫安手上動作一頓。

  “傻逼。”短暫的沉默過後,她抬手將杯中酒飲盡,低聲說,“我要轉學了。”

  李輕舟:“……”

  消息來得太突然,李輕舟下意識直起身子看向對面一臉無所謂的女生。

  “他們替我做的決定——作為轉學的主人公我只是被通知了一下而已。”莫安眯起眼睛,透過稜角分明的玻璃杯去看吧檯旁那溫和淺淡的燈光,像是有些醉了似的無聲笑開了,“從小就是這樣——我該學什麼不該學什麼,該和什麼樣的人做朋友不該和什麼樣的人玩他們一定要事先替我決定好,從來不問我是不是願意。”

  “或許你該試試像我這樣,”李輕舟自嘲一笑,“大放厥詞然後連外套都不穿就跑出來。”

  “沒用。”莫安放下杯子,掂了掂酒瓶,給自己,也給李輕舟滿上,“你能想到的歇斯底里表達反抗的辦法我都試過——甚至自殺。”

  李輕舟瞳仁微縮,神色一時有些微妙。

  “他們只會在我醒來後大發雷霆罵我一頓然後找更多的人把我看住。”莫安將酒灌進喉嚨,只剩冰塊的杯子重重頓在桌面,低聲道,“就像看條狗一樣。”

  ·

  就像看條狗一樣。

  直到李輕舟給慕朝辭打過電話,坐在路岩石上等他時,這句話還一直在她腦內盤旋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背後覆蓋來一陣暖意。偏頭去看,才發現慕朝辭正把外套往她身上披。

  他握住她的手往袖子裡塞,邊塞邊念:“手凍得這麼涼——為什麼不在裡面等啊,嗯?等多久了?怎麼出來也不穿個外套。”

  李輕舟:“……”

  她不說話,乖巧地隨著他動作穿好袖子,然後被拉著站起來,垂眸看著面前的大男孩彎腰給她對拉鏈。

  腦內不由憶起莫安顯露醉態時,眼角泛著水光說的那番話——她說李輕舟你看你多幸運啊,你有李江陵還有阿辭,可我什麼都沒有。她說我明明那麼努力地想把任何一個人留在身邊,可我一個人也留不住。

  “你家裡那邊一直在找你。”慕朝辭一路將拉鏈拉到最頂,又兜起連帽將她腦袋罩住,武裝完畢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試探道,“現在給他們打個電話?”

  李輕舟:“……”

  她忽然開始思考一個從未思考過的問題——在那令人絕望甚至的親情背後,從始至終,都有人在為她苦苦支撐。

  救護車上,琴佅噼里啪啦砸在她臉頰的眼淚。

  醫院病房裡,李江陵遲遲沒忍心落下的一巴掌。

  以及現在,慕朝辭溫言軟語的關心與試探。

  她是真的很幸運。

  最起碼在自尋死路上一直有人竭盡全力將她向回拉扯,想要將她拽出泥潭深沼。

  哪怕曾經有那麼一刻,連她自己都想過要放棄。

  ……

  李輕舟忽然就這樣哽咽起來,慢騰騰蹭上前去。外套尺碼明顯大一號,因而她抬起胳膊抱住慕朝辭的動作顯得遲鈍又費力。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眼淚像驟然斷線的珠簾,順著臉頰,最後洇進他的衣襟。

  “怎麼了?”慕朝辭輕輕拍著她背脊,“那我們不打電話了好嗎?就先回家——回我家。外面太冷了,怕你又要感冒。”

  她用力點點頭,像是要把擁堵的情緒全部宣洩出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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