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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我告訴他有舍友經常帶女朋友回宿舍過夜,不太方便。”

  陸珩默默喝了口茶。

  “再比如,我跟他說宿舍環境太吵,不利於學習。”

  陸珩依舊坐的穩如泰山。

  “我還跟他說,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你就跟我哥一樣,況且你學習那麼好,在你這兒住,也可以隨時輔導我學習。考研是場拉鋸戰,必須把每一秒時間都利用起來。”

  陸珩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夏老師估計是聽了你這幾句話,才答應。”

  “差不多吧。”

  陸珩站起來揉揉他頭髮:“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別給陸老師丟人。”

  想想剛搬進來時的夏年,再看看眼前夾口菜都要別有深意地舔舔筷子尖並且緊盯著自己的對方,陸珩開始認真地考慮是否要把夏年打包送回家了。

  陸珩嘆了口氣,終於說出了今日飯桌上第一句話:“咱們昨晚才做過。”

  “然後呢?”夏年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還是我剛才擼的你不夠爽?”

  陸珩於是悶頭吃飯,再不開口。

  快吃完的時候,夏年探身捏住陸珩的下頜,輕輕吻了上去。陸珩一隻手還拿著筷子,另一隻手攬上夏年的脖頸,順從地加深了這個吻。

  夏年親的一本滿足,又啄了一下陸珩的唇:“我去看書了。”

  “去吧。”陸珩看著夏年進了書房,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電話響,是夏國章。

  陸珩擦了擦手,接起電話:“夏老師。”

  “夏年?最近挺好的,剛吃完飯,去看書了,要他接電話嗎?”

  夏國章在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

  “好,沒事,您跟我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好,我知道,您放心,有事您隨時打我電話……好。”

  掛了電話,夏年正靠在書房門口看著他,顯然是都聽見了。

  “我爸?”

  “嗯,還是一樣,問了問你的身體好不好,學習怎麼樣,我跟他說了,都挺好,讓他放心。”

  夏年皺眉:“我爸總是拿我當小孩兒。”

  “為人父母,人之常情而已。”

  夏年突然沉默,半天才說:“陸珩,你是不是也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能夠為人父母?”

  “是。”

  “不過,”陸珩走到他跟前,聲音低啞,“我不是已經有你了嗎?是誰整天在床上喊我陸叔叔,嗯?”

  夏年登時紅了臉,一把推開陸珩,砰一下關上了書房的門。

  書房外傳來陸珩的大笑。

  半年了,陸珩漸漸開始出入廚房。

  在他長達半年之久、每天從不間斷的心理暗示之下,仿佛夏年真的不曾在這間屋子裡存在過。

  但是,電視櫃下的鋼琴擺件、書桌上他和夏年的合照,甚至連床頭櫃抽屜里的KY都無處不在地提醒他,那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臆想。

  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每天上班,下班,回家,間或接幾樁案子,除了宋聞偶爾找他喝酒,他的生活里再沒有出現過第二個人。

  夏年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平靜而毫無波瀾的生活又持續了一個多月,然後被徹底粉碎。

  那天他下了庭,出了審判庭之後,助理律師把手機拿給他:“剛才您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因為庭審還沒結束,我就掛了,後來又震了幾次,我也就沒再看。”

  陸珩點頭應了,隨手點開手機,未接來電的列表上,夏老師赫然在列。自從他和夏年分手後,就算在學校,夏老師都會刻意避開他,更別提給他打電話了。

  陸珩心中陡然生出不詳的預感。

  他讓助理先回律所,回撥電話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不安和恐懼伴著手機里一聲聲的呼叫音一圈圈放大,陸珩在心裡一遍遍猜測夏老師為什麼會接連給他打好幾個電話,現在又為什麼遲遲不接。心中隱隱的猜測讓陸珩更加恐懼,他幾乎要堅持不住。

  電話被自動掛斷。

  陸珩艱難地撥了夏年的電話。

  這一次,電話很快被接通。

  陸珩剛要說話,聽筒里卻傳來帶著哭腔的陌生的女聲:“您好,我是夏年的同學,夏年……夏年他……已經走了,請問……您是他什麼人?”

  陸珩似乎沒反應過來:“走了?去哪兒了?”

  對面的女生一下哭了出來。

  夏年在彩排時突然發病,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了心跳。

  電話那頭的人換成了一個男生,男生沒有再追問他是誰,只是告訴了陸珩夏年所在的醫院,陸珩聽見自己聲音冷靜地道謝,然後掛了電話,開車去了醫院。

  車開的很平穩,既沒有超速,也沒有闖任何一個路口的紅燈。

  他甚至還在等紅燈的間隙回顧了今天庭審的全過程,對方的律師老辣似姜,儘管如此,他卻依然從容不迫地拿下了這場庭辯。

  今天是周末,庭審結束後他沒有別的工作,按照正常的計劃,他現在應該在家,一個人做飯,吃飯,然後去書房準備第二天上課需要的資料。

  可現在,他的車卻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

  陸珩想,我來醫院幹什麼?我不是應該回家嗎?

  來醫院之前,我做了什麼?

  給夏老師回了個電話,沒人接,於是打到了夏年手機上,接電話的是夏年的同學,他們告訴陸珩,夏年去世了。

  哦,對,夏年已經去世了。

  夏年去世了。

  有人敲了敲他的車窗。

  那個人在叫他陸先生。

  陸珩搖下車窗,問他是誰。

  男生一愣:“我是夏年的同學,電話里說過來接您的,車牌號也是您告訴我的。”

  “不好意思。”

  “沒關係,人還在急診室,夏伯父說等您看過以後再……再送到太平間,我帶您過去。”男生抹了抹眼角,不再說話,帶著陸珩一路走進醫院。

  陸珩看上去依舊沉著似水。

  直到他看見夏國章。

  半年多沒見,夏國章更顯蒼老之態,勉強支撐著坐著,面色灰敗,眼眶都熬紅了。急診室里其他的人來來去去一陣,又略微靜下來一些,他卻好似全然沒看見,只盯著一個地方出神。

  腳步聲漸近,一身黑色西裝的陸珩跟在夏年那個同學身後走過來。

  陸珩定定在夏國章旁邊站著,心緒起伏半晌,才終於控制好情緒,叫了聲:“老師。”

  “啊,陸珩,你來了。”夏國章撐著膝蓋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帶陸珩進來的男生忙上前扶著。

  夏國章蒼白地露出一個標準的笑:“打你電話也不接,忙什麼呢?”

  陸珩盡力想扯出哪怕一點笑容,意料之中沒有成功:“剛從法庭下來。”

  夏國章點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大律師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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