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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入曉時才停,光亮透過帷幔,葉傾自沉睡中醒來,男人緊實的肩臂牢牢摟在她的腰上,兩人面容相對,只要輕輕一動便可以觸及到他的鼻尖,他的眉宇舒展著,似乎在做什麼美夢,葉傾不由得伸出手去,只消落在他的脖頸上,用力一擰便可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可葉傾的手又收了回來,並非是因與他命脈相連,而是這樣的死,終究讓她意難平。
她輕輕將慕容珩掛在她腰間的手臂拉下,披上外衫走了出去,推開殿中的木窗,清風從外透了進來,也讓她一瞬清醒了。
慕容珩不知是什麼時候醒的,從她身後靠過來,赤著腳站在她身後,葉傾身材纖瘦,他只須輕輕一摟便能將她罩在懷裡,而他也正這麼做了。
葉傾眼帘低垂掩去心事,慕容珩見她今日這般和順,心情甚好,低頭便可瞧見她耳後紅痕,輕聲笑了起來,葉傾不知他又存了什麼心思,轉過身來,淡聲道:「你笑什麼?」
慕容珩胳膊往前一撐,葉傾不由自主往後退了退,可身後便是窗欞,慕容珩就著這個姿勢,低聲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以前讀起這前人詩句時,還會嗤之以鼻,只覺得定是那君王貪慕女色,不思朝政。」他含笑的眼眸在她身上流轉,「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難能有人過得了美人關。」
葉傾仰頭看著他,「我可不是你的妃嬪。」
慕容珩俯身過來,「那做我的皇后可好?」
葉傾心頭冷笑,「你讓我做了寧洛的妻子,如今又要我做你的皇后,那寧洛呢,陛下難道也要把他接進來?二美兼收,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慕容珩臉色一青,竟然孩子氣的說了句,「你想得美。」
而後葉傾身子忽然騰空,慕容珩將她攔腰抱起,又往床榻而去,葉傾氣悶道:「你又發什麼瘋?」
「既然都已經擔上昏君之名,不如名副其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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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又是幾日未歸,寧洛在府中養病,可慕容珩竟然連他府中的事都要管,派了人來另為葉傾辟了一處院子。
寧洛風寒初愈,滿眼憔悴,可心中的憤恨屈辱無法抑制,他提了劍出去,啟明根本不敢攔,又怕他真的殺了慕容珩的人惹來禍事,連忙去後院尋雲燦。
雲燦攔住了寧洛,苦口婆心勸道:「若是這個時候你過去,豈不是中了他的計,或許皇帝就在等著你衝動,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寧洛雙眸通紅,看了他許久,最後泄了氣,將那劍扔在地上,啟明慌忙撿起來,藏在身後。
寧洛以為,他或許永遠也等不到葉傾回來了,可幾日之後她真的回來了,可卻去了慕容珩為她安排好的院子,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寧洛的心痛與委屈一瞬間湧起,他沖不管不顧地到葉傾的院子裡,將府中下人都趕了出去,寧洛將門合上,葉傾聽見動靜回過身來,瞧見他現在消瘦的模樣還是有些愕然,「你是病了嗎?」
寧洛額前髮絲散亂,低聲反問道:「你還會關心嗎?」
葉傾沒有回答他,對那日的事,也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以為,你依附著慕容珩是假的,我以為,那一日我能等到你。可我在你房中等了你一夜,你都沒有回來。」
葉傾眸色中有一絲愧疚,又很快隱去,寧洛根本不曾留意到。
葉傾當然知道那一日寧洛在,她內力深厚,不至於連殿中多了一人都察覺不出。可,她卻只能順勢而為,故意留了下來。
寧洛知曉現在自己這般幽怨其實只會讓人恥笑,他來也不是為了要同葉傾爭辯,他是想好好同她說話,可一抬眼,卻瞧見她耳後一片殷紅痕跡,他牙齒打顫,那晚的記憶又湧上心頭,寧洛忽然上前,握住葉傾的肩膀,眸中血絲格外明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才是夫妻,是不是忘了,當初是慕容珩賜的婚,他若是真心為你好,又怎麼會強人所難。」
「寧洛……」
可寧洛一連幾日不眠不休,精神早已崩潰,言語之中也顛三倒四起來,「我才是你的男人,而他又有什麼好,還有慕容玖,一個兩個,可你偏偏喜歡和他們糾纏在一起。」
寧洛似痴似狂,向她訴說著自己這些時日以來的委屈與不滿,而後竟扯了自己衣裳,「我們是夫妻是不是,我們沒有和離,既然他們都可以,為什麼我不行?」
葉傾瞧著他越來越瘋癲,喝止他,「寧洛!」
他將腰封解下,衣衫大開,儼然一副求歡之態,眸中似乞求似嫉妒,「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如他們?」
寧洛將葉傾抱住,死死不放,葉傾不想傷他,卻也不能容他繼續瘋下去,使出一兩層內力將他身體推開,而寧洛大病初癒的身軀卻並無太多氣力,他後退幾步,身體一歪竟不小心撞在一旁的桌子上,額角立刻滲出血來。
葉傾趕緊走上前扶起他,關切道:「你沒事吧?」
寧洛卻拒絕了她的攙扶,「我又會有什麼事。」他將自己的衣裳慢慢拉上,像是在撿拾落了滿地的尊嚴。
寧洛額上的傷口流出一道血痕,可他卻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就這麼走了出去,葉傾往前走了幾步,又頓住,有些事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能回頭。
啟明本在院外守著,瞧見他額上的傷勢,和萬念俱灰的眼神,驚怔出聲,「主子,您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