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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一開始猜測讓老大爺找成這樣的東西長得多麼了不起。

  “恩?在這?”

  老大爺從褲袋裡摸出了塊糖。

  “......”

  彥一坐邊上看他悠哉哉拆了包裝,扔嘴裡開始砸吧,十分享受的樣。

  “您不是打算回答我問題啊?”

  “恩?我這麼說過麼?啥時候的事我怎不知道?”

  彥一還想說些什麼,天空卻突然響起了大雷,轟隆幾聲。

  “下雨了?”

  兩人都嚇一跳。

  老二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

  雷接著響,這聲兒就像能把天捅破了掉下來。

  豆大的雨點接踵而至。

  彥一提議要有小道的話抄小道回去吧,那樣就快多了。

  老大爺想了想,沒想出小道這一說,倒是老二爺領的路。

  是條泥路,已經讓雨水打濕了不少,濺起來的稀泥落在零零星星拿來鋪路的石塊上,踩上去又濕又滑,腳心一陣接一陣的軟。

  倆人平日裡並不麻利的手腳在這時候卻相當穩當,那架勢就像踩梅花樁,一踩一個準。

  彥一在即將走完那條泥路的當口。

  深深把腳陷進了稀泥里,崴了腳。

  工作煩躁,下鄉。

  下鄉路上找不著路。

  找著路之後發現忘記訂旅館。

  想辦法解決的時候被撞了。

  平復心情想去玩玩,到目的地之後下大雨了。

  下雨抄近道回來的過程崴腳了。

  彥一坐在廳堂里的靠椅上,有深深的頹喪感。

  給腳脖子搓藥的手勁漸漸失去控制。

  彥一多加了一條。

  自己給自己上藥還把自己弄疼了。

  叫聲慘烈。

  “小書呆?咋了?”邊上老大爺回過頭,就見彥一一張苦瓜臉。

  彥一憋了半天,沒想出怎麼抱怨,“沒,就覺得自己倒霉,啥事都不好。”

  老大爺想想,開導,“那你就想點開心的事嘛,比如說你跟著我們下地,不挺開心的?”

  彥一認真回想了下老大爺說的過程。

  腦子裡一開場就是自個兒掛彩掛得無處可掛的畫面。

  苦瓜臉更深了,眼神悲憤地能把地上燒出個洞。

  老大爺正蹲他身旁給坐高腳凳上的老二爺揉膝蓋,瞥見他這神色二話沒說把臉埋老二爺腿上開始一抽一抽。

  “你笑什麼?”老二爺抖了抖大腿,晃腿上那腦袋。

  老大爺真不好在彥一面前說他苦大仇深的臉看起來就像便秘。

  偷樂完了之後說沒啥,伸手要取藥酒,摸半天沒摸見,沖小茶几一看,啥都沒有。

  老二爺就跟逮到了什麼把柄。“哼,記性真差。”

  “我記性差有啥,不還有你麼,我眼神好就行了。”

  老二爺踹他,重心沒穩住,差點往後倒下去。

  “我眼神也很好!”說著四周一看,“藥酒在書呆手裡。”

  彥一在老大爺問自個兒要東西的時候暫時從陰影走出來。

  看老大爺拿了藥酒也搬了塊高腳凳,坐老二爺身邊,抬起他小腿就往膝蓋處灑。

  頓時一屋子藥酒味兒。

  “老二爺崴膝蓋了?”

  “沒。”

  “那怎麼也擦藥?”

  “他受過腳傷而已。”

  還很年輕的時候受的傷,膝蓋骨碎裂。

  痊癒多少年都一樣,一遇上雨天就跟風濕一樣酸痛,舊病。

  夏秋冬還好,春天最難熬,春雨常常一下就是一禮拜。

  彥一感慨那樣很辛苦,老大爺打哈哈,說想當時剛傷到的時候於本人才叫痛苦,拉撒都得人照顧,說當時要攙老二爺上廁所,老二爺盛怒,不管身邊有什麼,抄起來就招呼人。

  “你信不信你再囉嗦我用這玩意招呼你。”老二爺捏緊了手裡頭藥酒瓶,鎮定自若。

  “那你先把我話多的病治了吧,我以前可沒那麼嘮叨。”

  老二爺捏瓶子的手鬆了又緊。

  原來老大爺也介意過蒼老這回事。

  彥一一直以為他是不會回想從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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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在第二天就停了,彥一卻因為崴了腳暫時無法外出。

  昨兒還得讓老大爺上藥揉膝蓋的老二爺就跟換了個膝蓋,進進出出十分輕鬆,看得彥一百爪撓心,每回試著站起來走幾步都讓疼痛鑽得直抽抽。

  彥一瞬間明白老二爺為何對攙他上廁所的老大爺發脾氣。

  事實就是這樣,落自個兒身上了才懂體諒人,不過是崴了腳,就已經相當暴躁了。

  一暴躁,就是好幾天。

  老大爺給檢查說完全沒事的時候彥一迫不及待原地蹦了幾蹦,一點不疼。

  算了算耽擱了這麼些日子,簡直是種浪費,要沒這么蛾子之前說的那些地方沒準兒早去完回來了。

  更暴躁的還在後頭。

  家裡來了電話,說都去了四五天了,要沒什麼事就回城裡工作。

  彥一想想,到雀銅村玩兒最久的地方,居然是老大爺家的玉米地。

  這一早彥一收拾了背包,獨自踏上了山路。

  雀銅村最高的山。

  出門前和倆大爺打了招呼,老大爺找了個袋子往裡邊塞了幾個紅薯和雞蛋,當點心裝彥一包里了。

  路上回想了下,真挺窩心。

  朝霞滿天,越往山上走,白霧越發厚重,掠在皮膚上能留下明晃晃的水漬,有點涼。

  彥一按照事前和老大爺問清楚的路線,沒多久便覺著吃力,大汗淋漓,腳脖子隱隱傳來一陣刺痛感。

  心想可能是負擔太大,畢竟崴了的地方才剛好,中途找著塊石頭坐下來歇腳,一口氣喝乾了一瓶水。

  回頭一看,山下白茫茫一片,壓根看不見已經走了多長的路程。

  空曠的四野,煙霧繚繞,就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個兒一人。

  靜得有點可怕。

  正想接著上路,卻聽見不遠處傳來清清淺淺的歌聲。

  聲音稚嫩,曲子悠揚,漸漸大聲,在這山里盪出十分清亮的回聲。

  彥一覺著這調子哪裡聽過,說不出來的朦朧熟悉。

  而且還是不久前聽過。

  原地琢磨的時機,白霧裡有黑影漸進,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眸~

  彥一一愣。

  眸~~~

  往前走了幾步,忽現的牛頭有些突兀,顯然正在吃草,一對大眼盯著彥一,嘴裡還掛著簇綠草,嚼個不停,鼻孔呼呼噴大氣。

  “誰?”

  彥一讓這嗓子喊回神。

  黃牛往彥一的方向走,一路啃地上的草皮,身後跟上來個剛和牛背齊高的小男孩。

  手裡牽著牛繩,倆眼睛忽閃忽閃。

  彥一還沒出聲,小男孩倒先咯咯笑開了,指著他說:“你不就是那天被糖爺爺老伴撞趴地上打滾還流鼻血的人嗎?!”

  彥一頓時覺著這娃娃真面目可憎。

  不過卻是聽到了點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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