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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場和酒店距離不遠, 中間是一條, 古街, 細細的河流上面是一座白色的拱橋。

  岸邊栽種著幾顆大樹,枝繁葉茂的。偶爾一陣夜風輕拂, 撩起層層樹葉,款款擺動間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嬌柔的少女在討論著心事。

  沈熙純和霍淮聲手牽手走著,步子不徐不疾。

  一整天高強度的拍攝下來,這樣散個步放鬆放鬆, 身心都舒暢了。

  「對了。」沈熙純突然說,「你和我說說你家裡的事吧,這樣我也好有準備。」

  目前為止,她對他的家庭情況只停留在一個妹妹和一個曾經是演員的爸爸上,其他方面不了解。

  萬一哪天碰到了,或者碰到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不認識,鬧出見華叔時那種糗事怎麼辦?

  總之多了解一點准沒錯。

  似乎是沒想到會被這麼問,霍淮聲一時半會兒沒理解,下意識反問:「什麼準備?」

  「……」

  這是男朋友,不能揍,揍了心疼的還是自己,要保持微笑。

  她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

  連著深吸好幾口,緩緩吐出來,而後斜著瞪眼:「所以你當初說的娶我都是騙鬼的?」

  呵,男人。

  霍淮聲光速解釋:「不是,我說的是真的。」說完像是才反應過來,轉身走到她面前,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你答應了?」

  「有嗎?」沈熙純忽然失憶,「我說什麼了嗎?」

  「哦。」她想起來了,「我答應你晚上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開工。」

  相處這麼久,她說的那句話是開玩笑,那句話是真的,霍淮聲能分辨出來。

  但今晚的話,他真的是很驚喜,驚喜又感慨。

  不是那種一瞬間的感覺,而是從頭到腳,全身的細胞在擠壓碰撞,仿佛要衝破那層封印釋放出來,靈台都微微顫抖。

  一雙星眸在夜色下亮的驚人,也溫柔的驚人,比星光更加璀璨。

  「純純。」一把抱住她,他埋在她的肩窩,感受著懷中人的真實,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曾經,他擔心因為家庭原因,她不太容易接受,想過要怎樣才能讓她從陰影中走出來,給她足夠的安全感,讓她相信自己依靠自己。

  後來他發現,她比他想像中堅強,反倒是他自己,沉默著,一直不去解決問題,或者說,他是在逃避。

  可能他的這種,讓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把她送到了他身邊。

  從未如此感激過,從未如此感覺自己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他收緊雙臂,眷戀地閉上眼,感受著獨屬於自己的那份柔情,第一次徹底敞開心扉。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

  霍淮聲出生在一個藝術世家,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影帝,母親是一位才華橫溢的編劇。

  在他的記憶中,父母一直很恩愛。父親雖然經常要跑這個那個劇組,鮮少有時間在家,但是每次回家都會帶回來很多有趣的東西逗母親開心。而母親則是標準的江南水鄉孕育出來的女子,說著一口吳儂軟語,氣質溫婉恬靜。

  她喜歡畫畫和創作,喜歡看樸實無華的詩篇,喜歡聽些戲曲,有靈感了會記錄下來,或是握著筆進行思考。整個人就像是一幅畫,讓人覺得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在霍淮聲的眼裡,她是完美的,她教會他很多淺顯易懂但非常實用的道理,教會他淡然處事,從不束縛他,是世上最溫柔的母親。

  等到愛人回來,她又會開心得像個小姑娘,在廚房裡好一陣搗鼓,想大顯身手,卻每次都把自己弄成小花貓。

  大概過於美好的事物是會被剝奪的,霍淮聲的母親不幸患重病去世。

  那一天,他記得很清楚。

  天空灰濛濛的,下了一場大雨。

  瀑布般的雨水無情地砸落在地上,沖刷了時間,也帶走了曾經的歡聲笑語,讓一個美滿的家庭破碎。

  父親變了,他變了。

  沒有了女人的家,就像是失去了靈魂,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笑容。

  直到,另外一個女人的出現,帶著一個小姑娘。

  當得知她要和父親結婚的那一刻,霍淮聲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塌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那麼愛母親,卻要另娶別人。

  他開始針對那個拖油瓶,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他們結婚。可那個拖油瓶一點不在意,跟在他身後。

  他覺得自己變了,但不想承認,因為那是對母親的背叛。但小小的人,哪裡有那麼多心思,還是遵從自己的內心,承認了那個拖油瓶是自己妹妹。

  真正承認是在那一天,也是一個雨天,因為他的疏忽,導致妹妹發高燒進了醫院搶救。

  她躺在床上的樣子,那麼蒼白那麼瘦弱,和母親去世的時候,那麼的像。

  時隔許久,在母親去世之後,他第一次和父親有了交流,第一次被訓斥。

  他知道是自己的錯,所以他發誓要永遠保護妹妹。

  可父子之間的關係,卻隨著那一次的訓斥,成為一道坎,橫在心裡,始終無法邁過去。

  *

  月上中天,河水細細流淌。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照得古鎮寧靜而安詳。

  沈熙純站在橋上,聽完霍淮聲的講述,問了一個問題:「我漂亮還是伯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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