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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點皮外傷罷了,果然沒事。

  鬆了口氣,總算放下心來。

  趁這機會,向南趕緊躲開姜幃。

  “多謝四小姐手下留情。”

  心不在焉地拱了下手,向南說著,方才打鬥間還只是微紅的面頰,現如今儼然開始火熱發燙了。

  封薔則是揉了揉耳朵,扭頭:“封薇,你剛才說什麼了?”

  ☆、迎客寶齋

  只此一時,溫縈尚不知道封薔他們那邊如何。無端端地卻又連著打了四五個噴嚏。

  一想二罵三感冒。

  嗯……果然是天涼了,他病了!

  封氏宅院之大,各處分布也有講究。

  例如猛虎山近旁有兵器庫和演武場,為的是男性門徒眾多,給個便利。

  類似於皰屋居灶,浣衣房這等地方,男人不沾,則挨薔薇園更近一些。

  二者中間,夾了個既不算大,也不說小的院子。

  院門前四字成匾,上書“迎客寶齋”。

  名字取得簡單白話兒,因而顧名思義,誰來了也沒有看不懂的。

  ——這不就是客房嘛!

  一排一列靠北朝南,整整齊齊幾間客舍坐落在此。甫一進門兒,兩邊一左一右候著兩株迎客胡楊。

  嫩葉狹長如柳,老葉渾圓似楊,幾根軟枝曲里拐彎,上下招搖,乍看真如兩道人影守在此處掃徑待客一般。

  此等意趣韻味,當真別出心裁。

  不消多說,正是封二夫人在此布下的景。

  昨天夜裡晚歸,人人亥定,只得疏星朗月半懸空中。

  封薔懶得折騰太多,二話不說就領著沙普爾到這兒隨意找間屋子住下,自己則同溫縈迴去歇了。

  房上樑瓦穩固,屋內被褥齊全,迎客寶齋名副其實。

  沙普爾身乃突厥亡流,入關之前過的生活一言蔽之:天當鋪蓋地作席,餐的是西風飲的是露水,不可謂之不慘。

  這樣好的待遇,他頭一回享受。

  舒舒坦坦睡了一夜,醒來後渾身爽利快活,灰暗狹長的一張臉上都擦起兩盞紅光,眼珠子黑黑亮亮,如晶如曜。

  溫縈找來時,沙普爾正賴在床上不起,厚厚重重一大疊被子腦袋上蒙著,連個正臉兒都捨不得露。

  “沙普爾,我叫溫縈,既然你聽得懂漢話,可否賞臉跟我交談兩句?”

  “你先起來,可以麼?”

  “……我問兩句就走,兩句,也不行麼?”

  溫縈說的句句真誠,柔聲細語,一般人誰聽了能狠下心來拒絕他“只是說兩句話”的小小請求?

  卻可惜,對方的沙普爾也不好纏,端的架子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終於,這樣的沙普爾耗盡了溫縈一直以來充沛到盈箱溢匣的耐性——“到底起不起來?!”

  他這性格,一向是要發脾氣難如登天。

  好容易說話也用吼的了,一聽卻是毫無底氣,半點兒震懾之力沒有。

  這般如此,哪能拿得住人?尤其拿不住沙普爾。

  ——也無非就是封薔一個,老被他拿的死死的,讓往東不肯往西,要星星不摘月亮。

  說來可笑,大名鼎鼎的混世女魔王,上不從天地下不依父母的封四小姐都被他死死吃著,這區區一個蠻族小兒,籍籍無名之輩,反倒連個正臉都不肯給他?

  完美繼承了突厥人一根筋拗到底的傳統品德,沙普爾當真是賴筋頑骨,油鹽不進。

  溫縈半蹲在榻前,好話說了滿滿一籮筐,他也絲毫不見動容。

  ……現在十幾歲的小孩子,都是這麼難纏的嗎?

  見慣了封薔這種小孩,十幾歲還乖得不得了。一時間,溫縈對這種好說歹說千哄萬勸都不被理會的情景有些接受不能。

  沉默一陣過後,溫縈幽幽嘆道:“你應該知道吧,昨日封薔帶你回來是我讓她的。”

  死死揪著棉被蒙起腦袋的雙手一松。

  見狀,溫縈心知這般正是趁熱打鐵火上澆油的時候,於是又道:

  “就是因為有事相問才讓她帶你回來,真沒想到你竟是個不和我說話的。既連話也不能和我說一句,帶回你來又有何用?”

  下一句是:反正帶回來也沒用,不如扔回西域算了!

  只是這話未出,驀地,被子掀起一角。

  小半張臉髒而瘦長,黑眸亮得突兀,一眨不眨地瞪著溫縈。

  一個突厥人,眼睛卻這麼黑。

  成功了,溫縈心說。

  他莞爾道:“怎麼,終於肯露臉看我啦?”

  說著,哪裡等沙普爾再縮回去?溫縈眼疾手快地將被子掀翻開來,丟到一邊去了。

  “起來吧,有話問你。”

  “……”

  到這時候,溫縈卻無端惆悵——說是就問兩句話,但是具體問些什麼呢?

  他其實不大清楚。

  不過是只覺有些疑問,必須要通過這個突厥男孩才能解開。

  光是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個叫沙普爾的孩子和母親有著聯繫。

  還是放不下啊,放不下母親的事。

  沒辦法就這麼不管不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和封薔在一起啊……

  但究竟問些什麼,才能解開他心中的一切疑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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