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河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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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煜被這番話說得有些糊塗了,他看著邢叔邢嬸發灰的臉,壓低聲音道,「國均為何要到這裡來?他都已經死了三年了,難道還想找到證據,揪出兇手......」

  「你也知道他死了三年了,」邢叔的聲音很僵,中間還帶著一點顫音,「他既是死了,為何......為何還能回來?」

  「老頭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邢嬸打斷了他,她轉而看向金煜,「小煜啊,我聽說你哥也回來了,這些日子,你可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嗎?」

  金煜「咕嘟」咽了口口水,他的嗓子很乾,口水卡在嗓子裡,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混,「不對勁?沒......沒發現啊......」

  邢嬸和邢叔對視一眼,「國均剛回來時也好好的,可是最近幾天,他每到這個時辰就迷離恍惚,兩個眼睛直直的,誰跟他說話都像沒聽見似的,還總要到這河邊來,也不知道要做啥。」

  金煜又朝河灘上那個幽靈似的影子看了一眼,可沒想到,邢國均在這個時候正好也轉頭看向這邊,他的眼睛很亮,在夜色的映襯下,泛出兩點白光,把金煜嚇得打了個寒噤。

  可是只瞅了一眼,邢國均就轉身朝河道走去,背影很快便被黑夜吞噬了。

  金煜把藥包又向懷裡揣了揣,他本來急著趕路,可是現在,心裡忽然動搖了。

  「邢叔邢嬸,咱們也下去看看吧,國均這樣子,我也不放心。」他看向老兩口,在他們點頭贊同後,便率先朝那片鋪滿了卵石的河灘走去。

  河水像一條油亮的黑緞子,蜿蜒著流向遠處,只把一片潺潺的水聲帶到三人的耳中。

  金煜的目光在河灘上掃了幾圈,也沒看到邢國均的身影,他於是撇下瑟瑟發抖的老兩口,朝淺灘走過去。

  河水沒上了他的腳腕,帶來一股刺骨的冰涼,他注視著像鏡子一般反光的河面,腦中忽然想起國均說過的話,他說,他死的那天,看到了滿天的星光,他還說,這麼死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國均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有幾分豁達的,他甚至沒去深究是何人殺死了自己,仿佛那些往事他早已看開了。

  可是這樣的國均,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到這裡?他既然已經釋懷了,又怎會對自己的死如此執著?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想到這裡,金煜忽然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上了,他嘴巴翕動了幾下,這才把肚子裡的話說出來。

  「邢叔邢嬸,國均當時到底是怎麼死的的?難道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小均當年被找到時,整個脖子都被割斷了,就剩後頸一點皮還連著,全身的血都流盡了,真是慘啊。可是官府就是破不了案,他爹最後都急了,還去鬧了好幾次,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官府的人說了,兇手殺人殺得乾淨利落,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而且動機不明,所以他們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可是我和他爹怎麼都想不明白,我這兒子雖然從小就頑皮,卻不是什麼歹人,平日也不與他人結怨,到底是什麼人這麼狠毒,把他害得得這般慘......」邢嬸一邊感嘆一邊說道。

  金煜注視著河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輕輕道,「我記得當年並未在河灘發現太多血跡,可是國均的血卻流幹了,嬸子,不知道我有沒有記差?」

  「你說的不錯,這也是我們兩口子和官府一直沒想明白的地方,按說,流了那麼多血,地早就該被浸透了,可是國均身下,只有幾點淡淡的血跡,並沒有......」

  話剛說到此處,忽聽幾尺外的河面上傳來「撲通」一聲,與此同時,一片水花濺落到幾人身上,把他們的頭髮都打濕了。

  「誰?是國均嗎?」

  金煜抹了把臉,沖那個方向吼了一聲。

  可是,並沒有人回應他,河面上又恢復了寧靜,波瀾不驚,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國均,國均......」

  邢叔邢嬸一邊呼喚著兒子的名字,一邊也踏進冰涼刺骨的河水中,淌著水朝前走去。金煜跟在兩人後面,他看著尾隨在邢叔邢嬸身後的那一道道水紋,它們像一條條細長的蛇,穿過自己兩腿之間,游移著竄向遠方。

  不知為何,他心裡忽然湧進一股濃濃的不安,他甚至有些後悔來到這個河灘,踏進這條小河,因為這河水雖然不深,裡面卻像暗藏著某種東西,某種他這輩子也不想接觸到的東西。

  「邢叔、邢嬸......」他猶豫著呼喚走在前面的兩人,「別再走了,前面說不定有暗流,萬一陷進去就不好了.....」

  「不行,國均說不定就陷進暗流里了,俺們總不能就這麼走了吧。」邢叔頭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金煜站住了,現在,河水已經沒過他的雙膝,他從頭到腳都在打著哆嗦,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怕。他情不自禁地抓緊了一直窩在胸口的那包砒霜,力度大的幾乎把紙包抓破。

  如此這般的站了一會兒,他終於下定決心,不準備再跟著金家老兩口以身犯險。他勉強活動了幾下被水凍得僵硬的腳趾,緩緩轉過身,然後大踏步地朝岸上走去,這次,他的步伐很堅定,濺起的河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在為他的臨陣逃脫加油鼓勁一般。

  河灘就在眼前,金煜看著上面那些被水流沖刷得黑亮的卵石,步子邁得更急了:他要上去,要快些到岸上去,這片河灘太過詭異,國均在這裡被人殺了,又活了過來,現在他又一次回到了這裡,人卻不見了。雖然他沒想明白這幾件事情之間的聯繫,可是心裡卻也迷迷糊糊意識到了什麼,可就是這點模糊的神識,也足夠讓他做一個逃兵,丟下那還站在河水中的老兩口,頭也不回的逃離這裡。

  「啪嗒」。

  懷裡的藥包掉在水裡,它沉下去,白色的毒藥在水裡溶解,消失的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背後傳來邢嬸極輕的一聲驚呼,「老頭子,那......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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