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福禍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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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程牧游扶額,「姑娘實在是誤會我了,此事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人知曉,我絕對沒有將它告訴父親。」

  晏娘眉間舒緩了一些,「真的?」

  「怎敢欺瞞。」

  她呼出一口氣,「好吧,我姑且相信大人便是。」

  見晏娘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程牧游心中略感慶幸,若是她刨根問底,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說,難道如實告知,說程德軒是來考察她適不適合做程家的兒媳的?

  沒想心裡剛剛放下一點,她卻忽然又提起了程德軒,「鍾志清慘死,鍾敏失蹤,想必令尊現在因為大人錯失了一段好姻緣,傷心的很吧。」

  程牧游心裡一驚,「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晏娘朝迅兒努努嘴嘴,「當然是聽這小子說的了。」

  程牧游又一次扶額道,「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瞎聽來的,姑娘切莫放在心上。」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急欲將事情從自己身上撇除,「鍾志清死後,從他家中搜到了他與遼國私通款曲的密信,坐實了他劫鹽船的罪名,可是鍾敏,卻就此失去蹤影,到現在都下落不明。」

  「父親慘死,家宅被搜,大廈一夜傾覆,她跑掉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晏娘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出那句在心裡壓了很久的話,「我聽說,鍾府被搜家的時候,從地底下挖出了大量的金銀,此事可當真?」

  程牧游闔首,「姑娘的消息沒錯,那鍾志清雖是朝廷的二品大員,但是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也不可能積攢這麼多銀錢,所以我懷疑他早就與那杜氏兄弟勾結,此次劫鹽船也絕不是他犯下的第一起劫案。再加上他是被屈子鳥將全身的肉啄光而死的,所以我便猜測,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他鍾志清許是也脫離不了干係。」說到這裡,見晏娘神色凝重了不少,便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實不相瞞,程某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找姑娘的,那晚許大年是否曾對姑娘透露過什麼?還望姑娘如實相告。」

  晏娘輕輕垂下眼帘,「大人猜測的沒錯,十六年前那件案子確實是鍾志清所為,我之所以一直沒說,是因為所有的證據都隨著鍾志清的慘死消失無蹤了,若執意追究,只會累及旁人。」

  聞言,程牧游大吃一驚,「晏姑娘,此話怎講?十六年前那件事早就連累到了無辜的人,廂軍副部頭嚴慶陽,他因此案攜部逃走,到現在都沒有音訊......」

  晏娘看著他慘然一笑,「大人,你第一次遇見蔣姑娘時,是在何地?」

  程牧游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一頭霧水,「姑娘為何突然提起惜惜?她是我從宋遼交界的一座深山裡救出來的,那地方叫泥沽山,當時她爹和其他村民皆死在遼兵手下,只剩下她一個人......」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晏娘,眸中滿是驚異。

  晏娘迎上他的目光,「許大年說,嚴慶陽率部藏在泥沽山中,他們隱姓埋名,在那裡一過就是八年,直到被鍾志清派來滅口的遼兵找到,趕盡殺絕。我想,由於年長月久,嚴慶陽和他的部下早已變了容貌,再加上宋軍中早已換了一批人,所以你們來到泥沽山,看到他們的屍體時,才沒認出那正是朝廷找了整整八年的人。」

  聽到這裡,程牧游的臉色由一開始的驚詫,慢慢化為淒入肝脾的哀痛,「惜惜就是嚴慶陽的女兒?」

  晏娘點頭,「許大年說,嚴慶陽為了躲避追捕,改名為蔣禹城,所以我想蔣姑娘,就是他的女兒。」

  話落,見程牧游許久都沒有發聲,只盯著地上一片斑駁的樹影不動,晏娘便上前一步,輕聲說道,「蔣姑娘雖然身世坎坷,但是生性豁達,我每次見她沒心沒肺的高興著,心裡也總像放晴了似的,跟著她一起高興。所以,既然此事已無迴轉的餘地,何不就此放下,將真相永遠埋藏起來,我想,這也是嚴慶陽樂意看到的結果。」

  俄頃,程牧游慢慢回首,晏娘看到,他雙眸中盛滿了深重的痛苦,眉心處,亦有抹不掉的愁痕,他鎖住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說道,「晏姑娘,這件事就算作你我之間的第二個秘密,可好?」

  晏娘深深點頭:復仇,是必須用生命來背負的沉重枷鎖,於許大年如此,與她也是如此,既知箇中滋味,她便不想蔣惜惜步自己的後塵。更何況,蔣惜惜的仇人早已不在這人世間,她若知道真相,又該如何面對?

  想到這裡,晏娘唇邊溢出一絲淺笑,「大人,我想嚴慶陽看到自己的女兒被大人收留,長成了一個英姿颯爽的女捕快,心裡應該也會感到些許安慰吧。」

  這句話本是安慰,可是程牧游聽到後非但沒有釋然,反倒更加難過起來,他輕嘆一聲,「可是我終還是沒能好好護著她,當年在玉泉鎮,她被刺傷腹部,胞宮破裂,此生都無法生育,我怎麼對得起嚴慶陽的在天之靈呢。」

  晏娘搖頭一笑,「福兮禍兮,禍兮福兮。大人不知,那日屈子鳥帶走鍾志清時,曾撞上了蔣姑娘,若非她沒有胞宮,恐怕雛鳥就要用她的肚子來做巢了。」

  聞言,程牧游心中才稍感安慰,他剛要再說些什麼,卻見史今從巷口處跑來,到了身邊,輕輕行了一禮,口中說道,「大人,鍾志清的手下還是沒有消息,這幾日,我們將新安城都搜遍了,也沒有找到他。」

  程牧游面色一滯,壓低聲音道,「此事關係重大,無論如何也要將人給找出來。」說到這裡,他略一思忖,遂旋身沖晏娘拱手告別,步履匆匆地隨著史今朝新安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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