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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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牧游垂下眼睛,「淑媛就算有錯,可她畢竟是迅兒的生母,他們母子之間的情分不會有假,我們又怎能妄加干涉。」

  「老爺許是白天不痛快,這才又想起夫人的事情,所以一時氣急,便讓我將夫人的東西通通燒掉,可是......明天我們就要走了,這些東西又該怎麼辦呢?就算我們不動,老爺也不會讓它們再留在程家了。」

  程牧游低頭想了一會兒,這才對蔣惜惜說道,「你今晚將東西都收拾好,留幾件淑媛生前的衣服帶回新安,剩下的,明一早便送到岳丈家中,他們定會妥善保管的。」

  蔣惜惜臉上露出了笑意,「還是大人的法子好好,東西我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再看看有沒有遺漏下的,全部收拾妥當便給段家送過去。」

  話落,她便走進屋子,可是沒過多久,又匆匆走了出來,手上卻多了個白色的燈籠,「大人,您看這燈籠,它在夫人的櫃中放著,收的好好的,這也是夫人的東西嗎?」

  程牧游神色一滯,思緒猛然回到自己大婚的那個晚上,他喝了酒,雖然未醉,但父親怕他走夜路摔著,所以將一隻燈籠遞給他。只不過,那時的燈籠不是白色,而是鵝黃色的,裡面點燃的紅燭更將它映得紅燦燦的,格外喜慶。他一路走到婚房,進門後,便將燈籠放在桌案上。第二天醒來時,卻看到燈籠被淑媛擦拭的乾乾淨淨,還在上面罩了一層布,擺放在床頭。他覺得奇怪,便問她為何要這麼做,淑媛只是羞怯的笑,卻什麼都沒有回答。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燈籠早已褪掉了顏色,只是他沒想到它還在這裡。

  「大人,這燈籠還要嗎?」蔣惜惜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拽出來。

  程牧游「嗯」了一聲,「留著吧,它被她保存的這般好,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蔣惜惜疑道,「一盞燈籠罷了,能有多要緊的,難道是信物不成?」

  聽到信物這兩個字,程牧游心裡「咯噔」一下,又一次將目光轉向那盞白色的燈籠,心口一時間湧進了千思萬緒,卻無法將它們捋個清楚分明。

  正胡思亂想,院外忽的閃過一個人影,程牧游「騰」的站起身,「誰在那裡?」

  外面的人猶疑了一下,還是款步走了進來,原來那人竟是李玉珊,她見被人發現,倒也不慌,笑著衝程牧遊說道,「小叔,怎麼這麼晚了還不歇著,明天一早不是還要趕路?」

  程牧遊行了一禮,蹙眉疑道,「今天是嫂子大喜的日子,怎麼都半夜了還不回房?」

  李玉珊笑笑,「你哥哥吃多酒了,我想去給他找點解酒的湯,可是對程府還不熟悉,就走到你這裡來了,小叔,你可莫要怪我。」

  程牧游淡淡一笑,「怎會,不若我讓惜惜帶嫂子到灶房去吧,省的嫂嫂再走錯路。」

  「這樣也好,那就有勞蔣姑娘了。」

  李玉珊說著便和蔣惜惜一起朝院外走去,程牧游見她們走遠,才將那隻白色的燈籠拿起來握在手中,不知過了多久,迅兒的囈語聲從屋內傳出,他這才將燈籠放在竹床上,朝屋裡走去。

  ***

  葡萄藤的葉子長得十分茂盛,鬱鬱蔥蔥的,把整個葡萄架遮蓋得嚴嚴實實。右耳站在這頂天然的大傘下面,手舞足蹈的沖晏娘比劃著名,「姑娘是何時修成的三昧真火的,我竟不知道?手那麼一拍,火海便從天而降,將三千陰兵全部捲走,簡直是威風極了。」

  晏娘沒理會他,兀自摘了顆葡萄放進口中,嚼了兩下,將核吐在地上。

  「姑娘不是說過,當年那老道就是在紅蓮池中,用三昧真火將你燒得體無全膚,這才不得不再去尋一張好皮,可你怎麼倒將他的功夫學到手了。」

  晏娘懶懶看他一眼,「吃一塹長一智,總不能每次都被他擎制,這三昧真火既可『生得定』,亦可『後得定』,只要心體寂靜,離於邪亂,便可以修得,」說完,她淡淡掃了右耳一眼,「但是像你這樣,吃了睡睡了吃,恐怕用上三五百年,也難以煉成。」

  右耳冷不丁又被羞辱,口中不滿道,「姑娘本就是修道的大才,頗有慧根,我怎麼能比。」

  晏娘沒注意到他的頹喪,又摘了顆葡萄放進嘴裡,眼睛卻盯著對面的高牆,「右耳,在遼陽我走了之後,程牧游可曾說過什麼嗎?」

  右耳一怔,旋即道,「他說是有人刻意化作這老道的模樣,別人識不得,他卻認得,」說到這裡,它突然用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捂住額頭,「不對呀,我的靈眼怎麼在他這裡不起作用了?」

  晏娘將它抓到自己面前,對著它額頭中心的那隻眼睛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突然揪了顆葡萄放在手心,「右耳,看著我,讓我認不出這是葡萄。」

  右耳依言用眉心的眼睛盯住晏娘,過了一會兒,秉著氣說道,「好.....好了,姑娘現在看這葡萄是什麼?」

  晏娘低頭,「桃子。」

  右耳長呼出一口氣,「看來我的靈眼並沒有失效啊,姑娘都認不出來這是葡萄。」

  晏娘頹然鬆開手,柳眉越蹙越緊,「是啊,你的幻眼術不可能不起作用,那他是怎麼認出我的?當時我便覺得不對,因為我走後,他們竟然然沒有追過來,現在看來,是因為我的身份已然被他識破。」

  右耳不解,「識破又會怎樣?那程牧游回來之後也沒說什麼呀。」

  晏娘輕輕搖頭,目光飄向遠處,「就是因為什麼也沒說,我才更覺得奇怪......」

  右耳聽不懂,「那就別管他了,倒是那道士的事情我想不明白,他當年為何叛了大遼投奔大宋?又為何在十年前差點要了姑娘的性命?」

  晏娘冷哼了一聲,眼中閃出兩點寒光,「右耳,你要記住,叛徒的血是涼的,他們為了一己私利,可以賣主求榮,無論在哪個陣營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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