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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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娘和由克儉穿過七八道門,才走到秦府的內院,好在家丁和丫鬟們都集中在前堂,所以一路上兩人雖然躲躲閃閃,卻並未被人發覺。

  前方是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院內鳳尾森森,被風一吹,更顯得蕭寂淒涼。

  「南湘閣,」晏娘讀出石門上方的三個大字,看了由克儉一眼,「應該就是這裡了。」

  由克儉嘴唇哆嗦了兩下,「姑娘,子予的魂魄就在這院中嗎?」

  晏娘長眉一挑,「臭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不在這裡又能在何處。」

  說完,她便抬腳走入院中,由克儉卻沒急著進去,他手忙腳亂的將一頭凌亂的白髮重新束好,又用手背在臉頰兩側擦了擦,這才走進院子裡。

  院中沒有人,一叢已經發黃的竹子被風吹的嘩啦嘩啦的響,像是在歡迎兩人到來。

  見晏娘站在樓前不動,由克儉走上去,「姑娘,這裡怎麼也沒人守著,那謝小玉會不會不在?」

  晏娘沒說話,手朝房檐上一指,「人都在那裡呢。」

  由克儉抬起頭,腳下卻一個不趔趄,差點跌倒,幸虧即時抓住晏娘的胳膊,才勉強站穩。

  房檐兩端擺放著兩顆頭,兩顆被燒的焦黑的人頭,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蜷成一團的兩隻黑貓。人應該剛死不久,因為頭顱還在朝外冒著黑煙,火星隨著風飄揚而下。

  「她們......她們......」由克儉哆嗦了半天,也沒將一句話說完整。

  「她們應該是南湘閣的丫鬟,不過已經被謝小玉,不,是被辛子予殺害了。」

  話音剛落,樓中突然傳出一陣笑聲,嬌滴滴,空洞洞的,帶著幾分殘忍的恨意。旋即,一個身影從閣樓的窗邊一閃而過,晏娘未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卻看到她束在腦後的扇形髮髻,以及插在烏髮中的那支血紅的蝴蝶玉釵。

  ***

  「秦大人,不知尊夫人為何要在夜半離府?」程牧游婉拒了丫鬟端上的茶水,目不轉睛的看著秦應寶。

  秦應寶挑起一側嘴角,「我這夫人哪裡都好,就是醋勁兒大,見我欲將謝小玉娶進門,她就不樂意了,連夜要回娘家,女人嘛,都是如此。程大人,你應該也可以理解吧。」

  「我對秦大人的家事沒興趣,只是尊夫人和隨行的丫鬟被燒得面目全非,對此,校尉大人可有什麼見解?」

  「我從昨日就沒出過校尉府,自然對路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還請程大人將我夫人的死因查清楚,不要讓她死不瞑目。」

  程牧游盯了秦應寶一會兒,終於冷冷的擲出一句話,「庭芳、吳嬸、紅毓的死,秦大人亦是沒有頭緒了?」

  「人生在世,誰還能沒災沒病的過一輩子,她們因病而亡,這也要算到我校尉府頭上嗎?」說完,他便回盯著程牧游,眼睛裡充滿了挑釁。

  「那小玉呢,你既娶了她,為何不好好珍惜她,讓她命喪於此?」裴然從後面站出來,怒視著秦應寶。

  秦應寶嘿嘿冷笑兩聲,「小玉昨晚還與我共度春宵,你卻為何空口白牙的咒她。」

  裴然握緊了拳頭,抬腿就朝秦應寶衝過去,卻被程牧游伸手攔住了,他站起來,「既然謝姑娘就在府上,不如請她出來一見,一來打消了這位小兄弟的執念,二來也省的我們三天兩頭的過來搜人。」

  秦應寶也站起身,平視著程牧游的眼睛,「小玉是我的夫人,你們說見就見,程大人,你把我校尉府當成什麼地方了?」

  程牧游毫不示弱的朝他走近一步,「秦校尉,你可見過一支蝴蝶玉釵?」

  秦應寶一怔,「玉釵?」

  程牧游知道自己觸到了他的痛點,接著說道,「若我沒猜錯,你府上死得那幾個人應該都被肢解成了五塊,對不對?」

  秦應寶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給了程牧游答案。

  「真巧,常押司夫妻也是被扯成了五塊,而據我所知,那蝴蝶玉釵原本是屬於常夫人的。」

  「你......是什麼意思?」

  「蝴蝶玉釵是邪物,而它上面的冤魂現在應該附在了謝小玉身上,若你不想校尉府的人全部死絕,現在就帶我們去見她。」

  ***

  屋裡的人背對著門在跳舞,十指朝手背折下來,彎成怪異的角度。燭光將她的影子投在牆上,不斷的拉長再拉長,影子順著牆面垂下來,化成一團陰影,遮到晏娘和由克儉的頭頂上。

  突然,她一手舉在頭頂,一手背在身後,開始轉起圈來,裙擺帶起的風將燭火扇的來回晃動,照亮了她青白的臉龐。

  「啊。」由克儉輕輕叫了一聲,「晏姑娘,她,她臉上是什麼?」

  晏娘不動聲色的盯著謝小玉臉上那一塊塊赤色的斑點,「血墜,也叫屍斑,人死後就會長出這個玩意兒。」

  「她......已經死了?」

  「她是死了,所以身體才被辛子予的魂魄占據了,」她回頭看了由克儉一眼,「你心心念念的子予就在那裡,不管是想贖罪,還是想解釋,都去向她說個明白吧。」

  由克儉先是一愣,終於拖著步子走上前,輕輕的叫了一聲,「子予,是我。」

  人影還在轉,飛起的裙擺就像巨大的花瓣,將她包裹在中間,也將身體裡的臭味帶了出來,飄得滿屋都是。

  見狀,由克儉又朝前走了幾步,身體幾乎挨著裙擺的外緣,「子予,辛子予。」

  「啪嗒」一聲,蝴蝶玉釵從她的發間落下,由克儉俯身將它拾起,又從衣襟里將另一半玉釵拿出來,將兩根合成一體,他伸出手,就像五十年前從江中爬上船面時一般,將它遞給前面的人,「子予,玉釵,還你。」

  她終於不再跳舞了,身子傾向前面,抬頭看著由克儉,聲音冷得嚇人,「這張臉,你怕嗎?」

  櫻紅色的斑點從額頭延伸至下巴,遍布了滿臉,有些已經發黑了,朝外散發著濃重的屍臭。

  由克儉沒有回答,只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張恐怖的臉孔。

  「辛子予」笑笑,「怕了嗎?那這張臉呢?」

  她的臉突然變了,白糊糊的一片,五官全部融到一起,臉的左下方有一個指頭肚大小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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