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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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繼恩的本意是要讓辛子予自己去看清楚,一個男人的真心到底有多少分量。

  他說:「這柱子我只燒一個人,子予,你來選,你是要自己上去還是他上去?」

  書生就在柱子邊上,早已嚇得吱哇亂叫:「我不去我不去,早就說好了,我拿銀子陪她演戲,演完了就走的,要燒就燒她,你們兩個的恩怨,跟我有什麼干係?」

  聽到這句話,辛子予僵住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笑著對劉繼恩說:「是不是我上去,你就會放了他?」

  劉繼恩倒被她問得一愣,「你沒明白嗎?這男人是我雇來的,你那所謂的情誼千金還不如他這綹被燒成灰的頭髮重呢。」

  辛子予像沒聽到似的,還是重複著那句話,「是不是我上去了,你就會放了他?」

  她的眼神直直的,就像瘋了似的,突然,腳底一抬,她整個人就像只蝴蝶一般飄上了那根燒得通紅的銅柱,而且......而且,身體貼上後,她還故意將臉狠狠的摁了上去。

  突然黏上了一個人,銅柱滋滋作響,仿佛將所有的燙都集中到了子予的身上,油脂燃爆的聲音不斷的傳出來,噼里啪啦的,黑煙也變成濃稠的白色,將她整個人都籠在其中。

  滾滾白煙中,只能看到那支蝴蝶玉釵,它變成了深紅色,仿佛吸飽了子予的鮮血。

  到了這個時候,劉繼恩才回過味兒來,他忙叫上幾個僕役去將子予拉下來,可是,她的皮膚全部黏在銅柱上,幾個人都被燒傷了,卻還是不能將她扯掉。

  她就這樣,被燒成了一塊黑焦的人皮,從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變成了一塊人皮。

  子予死得這樣慘,魂魄自是不能安寧,劉家自此開始接二連三的死人,每個死去的人身上都有被烈火烤炙的痕跡。劉繼恩怕了,雇了條船準備離開潁昌,船行到一半的時候,江面上突然冒出一隻釵子,沒錯,就是那隻蝴蝶玉釵,它一直漂在大船的旁邊,不緊不慢的跟著它走。

  劉繼恩被嚇瘋了,站在船舷上對著玉釵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船帆竟不知什麼時候被燒著了,在他頭頂上搖搖欲墜,他剛想跑,巨大的帆布整個撲了下來,將他罩在下面,化成一個冒著烈焰的火球。

  劉繼恩嘶嚎著,在甲板上滾來滾去,木船的其他部位也很快被火焰點著了,整個船體就像一隻巨大的火棺材,火焰將天空染得通紅,四里八鄉的人都看到了。船在江面上燒了將近半個時辰後,才慢慢的沉到水底,船上所有的人都成了劉繼恩的陪葬。

  「玉釵呢?」晏娘看著還沉浸在故事中的老頭兒,輕輕的問道。

  他木然的看了晏娘一眼,「隨船一起沉入江底了。」

  「我是說,另一半玉釵呢。」

  老頭兒猛地抬起頭,又倏地將頭垂下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晏娘嘴角一挑,起身走入旁邊的樹林中,程牧游和史今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林中立著一塊小小的石碑,石碑前面放著幾株野花,新鮮的,上面凝著晨曦的露水,石碑上面,赫然刻著「辛子予之墓」這幾個大字,大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夫由克儉立。

  看到墓碑,三人對視一眼,隨即走出林子。

  晏娘看著那個滄桑的背影,「由克儉,你也說了,玉釵是信物,所以,她將另一半給了你,對不對?」

  由克儉回過頭,兩行渾濁的老淚順著面龐上崎嶇的紋路慢慢滑落,他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是信物,也是邪物,我留著這釵子,是想有一天在陰間得見時,告訴她,那番絕情的話並不是我說的,是這釵子說的,」他突然在破布衣裡面翻了翻,掏出了一支玉釵,一支火紅的蝴蝶玉釵。

  「那天,我想告訴她,要她不要過來,還想告訴她,我對她,雖然一開始是假,但是現在,全是真的,全部是真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不知怎麼的,就講出那麼一大段絕情的話來。」他看著手裡的釵子,眼球微微凸起,裡面燃著仇恨的光。

  「由克儉,用不著等到死了之後,現在,你就有機會親口告訴她。」程牧游在一旁淡淡說道。

  ***

  秦夫人把一個玉鐲塞到沁兒手裡,沁兒推脫了幾下,終於還是難抵誘惑,將它慢慢的塞進袖子裡。

  秦夫人笑笑,「一個玉鐲而已,用不著這么小心翼翼的,事情辦的好,以後還有你的賞呢。」

  「夫人......夫人要我做什麼?」

  「看戲那日,紅毓去了你那裡一趟,後來,那藥呢?」

  沁兒囁嚅著:「那晚不是出事了嗎?那謝老爺子光顧著謝姑娘,藥也沒喝,我就......把它倒掉了。」

  「倒掉了?紅毓是不在了,難道的我的指示就不做數了嗎,還是,你心裡只有那位謝姑娘,已經不把我這個大夫人放在眼裡了。」

  沁兒嚇得趕緊跪下,「夫人折煞我了,沁兒只為夫人一人所用,以前如此,現在也不敢有半點怠慢。」

  秦夫人笑笑,拉她起來,手握住她的掌心時,已將一個小小的紙包塞過去,「那藥會讓人咳血不止,這謝老大本就有肺疾,就算是死了,也沒人會懷疑到你頭上。」她斜了沁兒一眼,「紅毓以前怎麼做,現在你就怎麼做,出了疏漏,我唯你是問,要是辦妥了,錦衣玉食有你享的。」

  ***

  「謝老爺子,該喝藥了,我給您放下了。」趁謝小玉父女正在賞花,沁兒將碗放在亭子裡的石桌上,然後悄悄的躲到旁邊的樹叢里觀望。

  謝老大應了一聲走過去,拿起碗放在鼻下一聞,「太苦了,小玉啊,爹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每天還要灌幾碗這個玩意兒,恐怕沒病也要給它折騰出病來。」

  謝小玉笑笑,從謝老大手中接過藥碗,「爹,還記得小時候你怎麼哄我吃藥的嗎?你總是先償上一口,然後說,玉兒,不哭,甜著呢,我放了糖在裡面。」說著,她便吹了吹碗沿,咕咚一聲,吞了口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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