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魚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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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大門兩邊的衙役見她過來,行了一禮,輕輕把門打開一道縫,「晏姑娘,程大人在裡面候著您呢。」

  晏娘沖他們點下頭,側身走進常宅,她剛進去,大門就在背後關上了,將無數獵奇的目光擋在了外面。

  由於案子還未破,宅子裡的一切都還和案發時一樣,只有常氏夫婦的屍首被運走存放到了別處。晏娘見程牧游站在大門左邊的臥房裡,便也繞過魚塘,順著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走了進去,走到門口時,她看到了地上和窗紙上四散的血跡,便站住不動,目光盯在旁邊那兩道血腳印上。

  「這腳印是常遠的,」程牧游從屋裡走出來,「史今已經比對過了。」

  「常遠現在人在哪裡?」

  「新安府。」

  「大人可曾問過他當晚的情況?」

  程牧游輕嘆一聲,「那孩子應該是什麼都知道,但是由於現場過於血腥,超出了常理,所以他的腦子已經混亂了。現在若是強行提及那件事情,我怕他會承受不住,萬一瘋掉了,那常春澤豈不是絕戶了。」

  「大人倒是好心,將那孩子帶到府中親自照拂,只是,」晏娘眼中微光一動,「這血腳印確實是屬於常遠的,現場又沒有其他痕跡,難道還不能判定他就是兇犯嗎?」

  「常遠剛滿六歲,怎麼可能有如此力氣弒父殺母,又將屍塊投擲到魚池中。」程牧游快步走到晏娘跟前,盯著她波瀾不驚的臉孔問道。

  「他自是沒這本事,但是若他當夜被魂魄操控,那就能做出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了。」

  「我也懷疑此事怪異,所以才將姑娘找來,只是,姑娘可有確鑿的證據嗎?」

  晏娘沒有說話,徑直走到魚池旁邊,程牧游跟在她身後,「晏姑娘,這魚池裡難道有古怪?」

  晏娘抓了把魚蟲扔到池中,可是過了很久,也沒有一條錦鯉浮上來搶食。

  程牧游雙眉緊蹙,「魚都去了哪裡?」

  「死了。」

  「昨日我讓人在池子裡打撈屍塊,折騰了半天,魚死了也不奇怪。」

  晏娘笑笑,拿起池子旁邊的竹竿一挑,一條眼睛凸起的紅色錦鯉就落在程牧游腳邊的地上。她又用那竹竿在魚肚子上輕輕一划,肚皮就朝兩邊翻開,露出裡面的深紅色的血肉。

  「大人,你來看看這魚肚子中有什麼?」她招手示意程牧游過來。

  程牧游在那條破膛破肚的錦鯉旁邊蹲下,剛剛垂下頭,又猛地抬了起來,「這肚子裡,竟有一張人臉。」

  如他所言,魚肚中的血污和內臟,乍一看並無什麼特殊,仔細看去,竟像一張臉,那張臉的眉眼都低低的垂著,做出一副哀傷又怪異的表情。

  話音剛落,一張白喪喪的臉孔就從魚肚中飄了出來,越飄越高,顏色越來越淺,到了離地幾尺遠的地方,消失不見了。

  「魚肚中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程牧游驚道。

  「是冤魂,」晏娘站起身,目光望向浮著血污的魚池,「這魚池被黑煙所籠,怨氣極深,我一進來便注意到了。」

  「是常氏夫妻的冤魂嗎?」

  「剛才那張臉,大人覺得像常春澤嗎?」

  程牧游搖搖頭,「當然不是他。」

  晏娘的目光變得愈加深邃起來,「大人,請命人再次打撈魚池,找找裡面是否藏著什麼邪物。」

  小小的魚池被衙役們重新搜索了一遍,連每一寸污泥底下都沒有放過,所有的魚屍都被打撈了上來,水草也都被拔了個乾淨,整個池子只剩下了淺淺的一層水,從上面便可一眼望到池底。

  「大人,池子裡面都打撈過了,沒有任何發現。」史今將顯而易見的結果稟報給程牧游。

  「晏姑娘,池子裡什麼都沒有。」程牧游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他像是在告訴晏娘,又像是在給自己加深印象。

  晏娘坐在池邊的大石上,手托香腮望著水面,「怪了,冤魂一定是附著在某種物件兒上的,可是池中卻乾乾淨淨,那邪物現在又去了哪裡?」

  ***

  老田頭兒把攤子擺好,便沖人群吆喝道,「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只要一個銅板,您就能投五次,投到哪個巧物,這東西就歸您嘞,保證只賺不賠。」

  旁邊的小攤販沖他說道,「老田頭兒,這些天來投箭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知道為啥,大家上過一次當,就不會再來了,我看啊,你也別再做這騙人的勾當,像我們一樣,老老實實的做個小本買賣吧。」

  老田頭兒呸他一聲,「豁牙子,誰騙人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從不占誰半分便宜。」話說完,他便拿出一個木匣子,從裡面掏出樣東西擺在攤子最前端。

  「玉釵?老田頭兒,這釵子前幾日不是被人投得了嗎?怎麼又到你手裡了?哦,我明白了,你嘴上說這釵子是獨一份兒,其實都是騙人的,你那口袋裡不定有幾十上百支呢。」

  田老頭兒心裡有鬼,嘴上便也不再駁他,他站在攤子前,衝過路的人們吆喝起來,可是駐足的人稀稀拉拉的,再也沒有前幾日眾人圍觀的景象。

  裴然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塊衣料朝前走,聽到老田頭兒的聲音,下意識的回了下頭,可就這一下,卻把他的目光牢牢的鎖住了:那隻蝴蝶玉釵正穩穩的躺在攤子最前面的盒中,它的顏色似是比他第一次見到時更深了些,卻也更加攝人心魄了。

  裴然站住,呆呆的望向玉釵,腦海中卻浮現出方才綢緞鋪中發生的那一幕:那塊上好的鴻漓錦別說買,他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就這樣被秦校尉送給了一個青樓女子,而他的玉兒,卻只能穿著手上這塊普通的綢緞,這實在不能不讓他的心裡產生觸動。

  「公子啊,要投箭嗎,一個銅板投五次,只賺不虧的買賣。」老田頭兒見終於有了主顧,陪著笑臉迎上來。

  裴然沒有猶豫,他拿出用來置辦禮品的一吊銅板,塞入到老田頭兒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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