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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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橋在我出生前就有了,我也不懂它為何建在那裡,不過聽二牛子說,他們經常從連著河的那一端向下跳,比誰濺起來的水花大,很是好玩呢。」奚城羨慕的說道。

  「你怎麼沒和他們一起去?」

  「爺爺從不讓我靠近河水,說裡面有精怪,被抓住了就再也出不來了,哎,你說有這麼邪門嗎,他們幾個常和我炫耀,說河裡有趣兒的緊,蝦子螃蟹一大堆,就是沒見過精怪,我想爺爺一定是騙我的。」

  劉敘樘知道奚伯一定是被當年白齊兒的事情嚇壞了,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所以才不讓奚城下河的,他摸摸奚城圓滾滾的腦袋,「還是聽你爺爺的話吧,他就你這麼一個親人,肯定寶貝的不得了,你還是不要讓他擔心了。」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奚伯就已經和嚴田兒急匆匆的出了門,準備到鎮上為老嚴頭兒置辦一副棺木,兩人靜默不語,心裡卻都想著同一件事,這老嚴頭兒幾乎是在船上待了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真的被水草纏住,還是也如同十年前的白家人一樣,被冤魂索命而死的。

  快走到來遠橋的時候,嚴田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奚伯,我想昨晚全村的人應該都沒有睡好,那件事在大家心裡始終是個解不開的死結,不如這次我們再去請位高人回來,做做法事,就算我爹的死與她無關,也能安安村民們的心啊。」

  奚伯心知請什麼人回來都只是徒勞,卻不願意駁斥他,他口頭說著好,腳步卻緊了起來,想快點繞過來遠橋走到村外去。可就在這時,嚴田兒卻停下了腳步,指著來遠橋的方向,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怎麼了?」奚伯一邊問一邊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他呆住了,肩上的包袱順著手臂落到地上散開,露出裡面裝著的幾塊碎銀。

  一陣微風吹過,將晨霧吹散開來,把兩人看到的景象更加鮮明的展露出來:來遠橋入口處的兩隻石狗好似比平日裡短了一截,仔細看,才能發現它們的頭不見了,不僅如此,兩隻石狗的身子上面布滿了淙淙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向身下的泥土中,將地面染紅了一大片。

  「奚伯......怎......怎麼會這樣?沒錯,是她......是她回來了......」嚴田兒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扯著奚伯的袖子,臉蒼白的像張紙。

  奚伯勉強保持著鎮定,他走上前,用手指沾了一點石狗身上的液體放在鼻下聞了聞,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了,沒錯,這味道就和十年前一樣,那天,算命的那位先生將一隻拼命掙扎的黑狗拖到橋頭,用一把繫著紅繩的菜刀砍下了它的腦袋,黑狗血濺得遍地都是,那先生用兩手蘸滿鮮血,塗抹在兩隻石狗身上。

  「就讓它們來守著村門吧,石狗不破,妖魂不出,定能保你們百年太平。」

  奚伯撫上石狗沒了頭顱的脖頸,心下一片冰涼,「百年?只是十年啊,就壓不住你了嗎?」

  幾個早起的村民也看到了這個詭異的場景,他們丟下手裡的東西,驚慌失措的跑回村子裡去,叫醒了每一戶人家,沒過多久,來遠橋旁就聚集了烏央烏央的一圈人,大家都站在幾尺遠的地方,仿佛這個距離就能保護自己不被某樣看不見的東西傷害到似的。

  只有奚伯一人站在兩隻沒了頭的石狗旁,他的手指上還沾著腥臭的血,眼底是厚厚的蒼涼。

  劉敘樘也帶著奚城走了過來,他將孩子交給一個婦人,擠進了人群圍成的圈兒裡面,徑直走到奚伯旁邊,皺著兩道濃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

  奚伯緩緩搖頭,「這石狗是為了鎮壓她的魂魄而建的,想必魂歸來兮,石狗便掉了腦袋。」

  「區區冤魂,竟敢如此作祟,」劉敘樘將青蚨劍抽出來,「唰」的一下便插入兩隻石狗間的土地上,「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下次若是遇見了,我倒要去會一會她。」

  奚伯見他身姿挺拔,面容嚴肅,心裡突然騰起一股敬意,他知道劉敘樘不是空口白牙的說出這句話,他心裡一定氣急了,才以劍立誓,想要幫村民們除去這縈繞了十年的一個陰影。

  奚伯剛想說聲謝謝,眼睛卻被什麼閃光的東西刺痛了,他朝著橋面走過去,走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倒吸了口涼氣,再也不敢前進一步。

  劉敘樘見他這般模樣,拔劍也跟上前去,他的目光掠過奚伯的肩膀,看到橋面上一排直直的腳印子,那腳印本是沾著水的,但是在炎熱的七月天裡,這些水印子竟然結了冰,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些潔白的冰棱不但沒化,反而亮閃閃的,向外冒著絲絲白氣。

  看到這等古怪的情景,有幾個膽小的女人已然承受不住,脖子向後一仰便暈了過去,劉敘樘沒有退卻,他一手握著青蚨劍,一邊順著腳印子朝前走去,不管奚伯在後面如何喊他,都沒有回頭。

  來遠橋的另一端沉浸在一團濃霧中,一眼看不到盡頭,劉敘樘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團霧氣,昂首闊步朝它走去,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裡面。

  霧氣裡面潮濕冰冷,進去之後,眼睛耳朵里都被灌上了潮白的氣,根本無法分辨方向,連思緒都飄蕩起來,腦袋暈暈乎乎,仿佛已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中。

  「嗚嗚嗚……嗚嗚嗚……」一陣熟悉的歌聲從不遠處傳來,劉敘樘屏息凝氣,瞪大眼睛想將某個立在幾尺之外的東西看清楚,怎奈,這霧實在太濃,若不是青蚨劍上面的寶石發出那一點微光,他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看見。

  「唰……」一角柔軟的衣擺貼著他的後背輕拂過去,劉敘樘飛快轉身,想要抓住這尾布料,怎奈還是慢了一步,那絲滑的質感貼著他的手心飛快的溜走,只給他留下一抹舒適的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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