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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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牧游本就在因為蔣惜惜的事情傷神,忽然聽她這麼問,不禁悲從中來,黯然嘆道,「若無執念,應已入輪迴,只不過重逢之時,已儼然陌路人。」

  「若是執念未消呢?」晏娘定定的注視著他。

  程牧游苦笑了一聲:「這樣的人我們見的還少嗎,譬如小莩,譬如寄瑤,還有那些個被父母吃掉的孩童們......」

  「陰魂不散?大人是這個意思吧,晏娘到希望如此,至少活著的人還有希望和他們見上一面,不管以何種面貌何種形態,至少能給活著的人留下一點念想。」

  「姑娘心裡一定有個難以忘懷之人吧,所以即便笑著,也難掩眉間的愁容,」程牧游靠著她身邊坐下,聲音里透著悲愴的笑意,「不過你現在不寂寞了,因為程某從此也和姑娘一樣了。」

  「大人和我不一樣。」晏娘低頭擺弄著裙角。

  「哦?」

  「蔣姑娘她應該還活著。」

  程牧游騰的站起身,目光亮如星辰,「姑娘......姑娘這麼說可有憑據?」

  晏娘在唇邊攢起一個笑:「我本也以為蔣姑娘已不在人世,但是剛才夜觀天象,發現籠罩在新安府上方的血光之氣驟然消失了,想必是有貴人阻斷,出手相救。」

  「那惜惜現在人在哪裡?」程牧游面含喜色,語氣又快又急。

  「大人不必慌張,過幾日蔣姑娘自會出現。」

  蔣惜惜被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給驚醒了,她眼睛還未張開,手已探往痛感的來源,觸及到小腹上面一隻冰冷的手掌時,她發出一聲驚呼,猛地將眼睛張大。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面孔,男人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眉梢入鬢,眼尾細長,一雙眸子黑玉般透亮。

  「你要做什麼?」蔣惜惜勉強撐起半個身子,騰出一隻手抓起身旁的被子,遮住自己血肉模糊的下腹。

  那男子的臉上多了一絲同情,「姑娘,你受傷了,傷得很重,我想先幫你包紮一下,再將你送到醫館。」

  蔣惜惜警惕的看著男人,這才發現他身著紫衫,腰束金玉帶,背負一柄鑲著玉石的長劍,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物。她心下稍緩:「你不是荊府的人?」

  「荊府?姑娘說的可是荊雲來的府邸?」

  「你認識他?」蔣惜惜本想再問,卻被小腹上猛然躥起的疼痛打亂了思緒,她輕吸了口涼氣,兩手死死的抓住男人的手臂,「快,送我去新安府,我有重要的訊息要告訴程大人。」說完這句話,她便眼前一黑,生生疼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蔣惜惜發現自己負一張寬闊的後背上,在林中穿行著。

  「這是哪裡?」她認出了馱著自己的是那個年輕男人,不禁心生感激。

  「我的馬跑了,所以只能對姑娘失禮了,等走出了這片林子,我便叫上一輛馬車,將你送往新安府,不過,」他的語氣稍有猶豫,「姑娘能告訴我是誰將你傷成這樣子的嗎?」

  蔣惜惜咬著嘴唇,手握成拳,「荊雲來。」說出這三個字好似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為什麼?」

  「他將看中的女人囚禁在佛塔里,任意凌辱,折磨,還在她們的額頭上烙下黑蛇的印記,將她們永生永世標記成自己的女奴,對了,」蔣惜惜突然瞪大了眼睛,「冬香呢,冬香在哪裡?」

  「冬香?昨日我見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在林中挖坑,便將他們攔下,那幾個人看到我之後慌得逃掉了,後來我便在坑底發現了姑娘你,可是當時你身邊並無她人,想必那位冬香姑娘並未和你在一處。」

  蔣惜惜想起身邊的那攤鮮血,眼中滴下淚來,「冬香,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他為什麼遲遲沒有對我下手,只在最後要走之時,用刀戳破了我的肚子。」

  前面的人稍稍回了下頭,露出俊朗的側顏,「姑娘可曾對荊雲來說過什麼?」

  蔣惜惜搖了搖頭,「沒有,不過……」

  「什麼?」

  「那日我見冬香有尋死之意,便將我小時候在陷阱中困了幾天幾夜的事情說出來,想藉此鼓勵她,可說完之後,卻發現荊雲來竟站在暗室的陰影里,將我的話全數聽到了。他當時一言未發出了暗室,從此卻也未再對我下手。」

  「荊雲來出身寒苦,說不定曾有過和姑娘同相同的經歷,所以對你產生了一點相惜之情。」

  「或許吧,不過這老畜生作惡多端,等我傷好了,定要將他親手繩之於法。」蔣惜惜咬牙說道。

  「你的傷,」那男子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將已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他柔聲說道,「姑娘先養好身子,再想復仇之事也不遲,前面就出林子了,我們明日應該就能到達新安城。」

  「大人,有消息。」史今從書房外面走進來,急急的衝程牧遊說道。

  程牧游放下書卷,「找到惜惜了?」

  「還沒有蔣姑娘的下落,是江南沈家那邊有消息了。」

  程牧游看著他,「怎麼說?」

  「沈家並非尋常人家,已過世的沈驥如曾在朝廷為官,拜大學士。」

  「我知道,沈大人為官清廉,太祖朝便因疾而告老還鄉,不過,這沈家和霽虹繡莊有什麼關聯嗎?」

  「還真的有,據沈驥如的兒子沈玉棋說,他們當年還未離開玉泉鎮時,曾救過一個小女孩,當時她不幸落水,沈驥如正好路過,不顧年事已高,跳進泉湖將她救上岸來,並讓她在府上養傷,傷好之後那女孩便離開了,但是將一塊玉佩留下作為答謝,」史今朝程牧遊走近了兩步,屬下看過那枚玉佩,上面刻著一個『晏』字。」

  「你親眼所見?」

  「親眼。」史今沒有半點猶疑的說道。

  春風如約而至,吹散了漫天的烏雲,晏娘站在沈氏祠堂外面,將三杯清酒灑向地面,嘴裡淡淡說道,「沈驥如,多年未見,連玉棋都長大成家了,可他見了我卻仍然記得,」她扯掉發間的一盞花瓣,「你在那邊不用擔心,該做的我全都會做,等青天得見那日,定將再來拜祭。」

  說完這番話後,晏娘五指一攏,將掌心的花瓣捻得稀碎。(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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