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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慚愧決定出走散散心,卻在落仟鄉前偶遇了我哥成珏。
成珏一雙細長的眼打量著我,道:“喲,聽聞舊情人要成親,想去討杯喜酒喝?”
我四海八荒唯一的哥哥實在忒不貼心。
只聽成珏嘖嘖嘆道:“你當年自己送到神獸嘴裡去三魂七魄散的不成章法,凌魄花了一萬年將你救了回來,你去道賀也是應該。”
我認認真真問成珏:“你是否覺得我不該怪罪他。”
成珏搖頭,“他只怕早已經習慣了,你與他與少淵一同相識,可你萬事總先想著怪他,連你背不下書被先生罰也是怪他。”
我怔了怔,因他是鬼君之子我自然事事怪他。卻不想我竟表現得這樣明顯。
成珏續道:“你總是怪罪凌魄失手殺了凌魄,你可知道夸奎一族最善蠱惑之術連少淵都著了他的道,你就沒想過凌魄那一劍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他殺了凌魄。”
“我聲音顫了好幾顫,“如此說來,是我……”
成珏淡淡一笑,搖著扇子道:“如此說來,凌魄的確殺了少淵,對你下了鎖情咒,也的確要娶迷素為妻。”
我不太明白成珏的意思,面帶疑惑地看著他。
成珏卻笑了笑,手中拎著他的火鳳鳥進了落仟鄉。
我思來想去,去了弘文館看望我的恩師文曲星君。
我熟門熟路地拐進了文曲老頭的房間,他正在對著一副河圖看得興起,我大聲喊他:“老頭,我來了。”
文曲老頭抬頭,不耐煩道:“丫頭我這裡不問姻緣,你們都來了也沒用。”
我不解:“誰也來了?”
文曲老頭罷罷手道:“還不是凌魄那小子,我打發他去後山劈柴了,剛好你來做飯吧。”
我哭笑不得,“老頭,你讓人家未來的鬼君替你劈柴,也不怕他來日率鬼兵踏平你弘文館?”
文曲老頭捏著鬍子盛氣凌人,“他敢?”
我有些敬佩文曲老頭,敬佩之餘我溜身去了後山。文曲老頭在身後喊我:“好好說話別打起來,記得回來做飯。”
只怕文曲老頭有些誤會,我並不是去後山尋凌魄,而是尋一朵花。
少淵曾向花神討過一株夕落花。花神曾說,夕落花敗之時便是我與少淵夫妻情盡之時。我將它種在後山的一處斷崖上,如今也不知花開得如何。
我仔仔細細地查看了那一處斷崖,可哪裡還有夕落花的影子。
那是花神親增的仙花,怎麼會這樣了無痕跡地消失。若要解釋我心中只有一個名字,凌魄。
我飛身去找凌魄,一柄風華絕代的蓮憶劍此時卻被他當做了柴刀,我見到他開門見山問:“夕落花,在哪裡?”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並不驚訝於我的出現,只是閒閒笑道:“你怎麼還是什麼都信?夕落花開遍了冥宮,你何時在意過?”
我只覺荒唐,“你說什麼?”
凌魄道:“那時你被文曲星君訓了,心中不快,少淵為了哄你才編的瞎話。”
我不信。
“當年,你與少淵總在這後山一起舞劍。”
凌魄竟然能這樣平靜地提起少淵,他眉宇間神色淡然平常,似乎這不過是句普通的回憶,那不過是位尋常的故人。
我冷冷看著他,一字字提醒他:“不准你提少淵。”
他眼中依舊平和,並沒因我這話生出什麼波瀾,我覺得沒趣便抬步走了。經過他身邊時他伸手拉住我,我一怔他也一怔,他放開手道:“總是習慣了要抓住你。”
不料他竟這樣說,我心口一窒,狠心道:“夢一場罷了。”
我尋遍了後山也不見夕落花的影子,可我還是不信我滿心虔誠地種下的花不過是少淵的一句戲言。
07 白美
文曲老頭來開解我,他說:“丫頭你年紀輕輕怎麼這樣死腦筋,不過是一株花何苦這樣鑽牛角尖?”
我沉著臉不說話。
文曲老頭嘆著氣走了,凌魄後腳跟了進來,懷中抱著他的蓮憶劍。我抬頭細細打量著他,他一雙墨黑的眸子沉靜如水,靜靜地望著我。
我們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我以為窗外那一顆樹上的鳥兒已經生了好幾窩崽,我開口說:“怎麼?”
他搖頭,轉身走了。
他轉身那一刻我只覺得臉上一濕,我伸手去摸時心裡全是難過,我怎麼流淚了。
翻過弘文館的後山,祁連山腳下住了一隻老鼠精,聽說他無所不知我打算去找他。
找老鼠洞費了我好些時候,摸著黑進去之後才覺得其別有洞天,這老鼠精也是個會享受的。
我正往一條兩條邊滿是青苔的路往裡走,一位一身白衣飄飄的男子落在我面前,“你可是來找我的?”
我定睛去看他,聽聞這洞裡的老鼠精長相柔媚,看他媚眼如絲明眸皓齒,定是不錯了。
我點頭,“是。”
白衣飄飄一揮手,我與他中間多了桌椅,他坐下問我:“想問什麼?”
我垂下眼睫,苦苦一笑:“聽說閣下無所不知,你倒說說我會問什麼?”
白衣飄飄倒也不惱,回憶道:“女子來找我,多半是為了一個情字。”
“這情字可有解?”我立即問道。凡人總問情為何物,可我已做了幾萬年神仙卻也沒悟出什麼箴言。
白衣飄飄搖頭,茫然地看著我:“錦芙神女,你可知我為何屈居在這洞穴之中?你若問我其他,我定能幫你,可我自己也是為情所困我如何幫你?”
我一時無言,與白衣飄飄二人相見恨晚同病相憐。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你不是號稱無所不知?”
“唯獨一個情字,我無話可說。”白衣飄飄雙手托著腦袋,感慨道。
我正打算放棄,他拿出一瓶水來,“情字無解,可你喝了它便不用解了。”
我皺眉,“這是什麼”
白衣飄飄鄭重其事地解釋:“直接地理解一下,這是可以讓你記憶產生錯亂的靈藥,一旦記憶錯亂,多半便不必再為情所困了。”
“若真有奇效,你自己為何不喝?”我笑容可掬地問他。
白衣飄飄笑得很是羞澀,略略有些尷尬道:“這個嘛,我前日才完成煉製,連名字還未取,無人試過不知藥效如何。”
我心中一跳,“我試?”
白衣飄飄眼神中滿是鼓勵與雀躍,“神女姐姐,你試試罷。”
我無奈一笑,也好免得我去地府問孟婆討孟婆湯了,我拿起瓶子正打算喝,手卻莫名一顫瓶子掉在地上,碎了。
我回頭一看,是凌魄。
他眼神凜凜地瞧著白衣飄飄,蓮憶劍紫光大盛,他怒道:“白美,胡鬧什麼?”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你們認識?”
凌魄沒有回答我,也沒有理白衣飄飄在身後艱難地喚著凌魄君,他將我帶回了弘文館。